1 ) A cold dead place
这片子看得让人难受,殴打、残杀的镜头贯穿始终,不仅仅是血腥,视觉冲击力极大的暴力画面让我几乎憋死在围巾里,不忍卒睹。
独眼的少女,孱弱的绘画青年,处处遭人歧视的混血孩,他的母亲及母亲的旧情人,甚至美国兵,每一个人都活得扭曲、痛苦而残暴。爱是希望吗?不是。那么美国呢?更不是。剩下什么,是绝望与无止无尽的折磨。
我并不了解南韩战争的背景,但我想,这一切违反人性的异常只可能是战争的结果。来得比撕心裂肺的痛苦还可怕的,是人性的泯灭及至因此带来的残暴。人已非人,还有什么生活与希望可言。一直以来,我都相信人性,相信意志坚强的力量,但片子里的人不是这样的!他们互相侮辱,互相虐待,互相折磨,最后终于崩溃。我没有资格憎恨他们,因为我没有经历过他们背负的这一切,但是,我心里又是那么难过,在愚蠢的战争面前,人的力量果真如此渺小,什么都承担不起?
总的来说,是有些后悔看这样的片子的。不是不能接受阴暗,而是这种阴暗来得令人难以理解。旁边的先生在银幕上出现刀子或者钢丝绕上脖子的时候,总会止不住一句"Oh Putain",好似暴力的前奏曲,这样骂娘不知是对残忍的错愕还是如我一般惊恐的表达。而我只能蜷缩下身子,将头蒙在温暖安全的围巾之中,散场后飞也似地逃回家。
2 ) 当我们站在废墟上我们该讨论些什么
这不是一部可以轻松观看的作品,它意在讲述悲运,讲战争给所有人带来的创伤,有人死去了,更多的人残缺地活着。在战后的废墟里,人们厌恶枪械,厌恶死亡,厌恶硝烟和士兵,厌恶与战争相关的一切。老一辈人对朱武的排斥其实顺理成章,他是恶的果实,即使他本无罪过。
命运机巧,因果轮回,环环相扣,周而复始。
儿子通过分娩离开母亲,又在鲜血淋漓的吞咽中完成了回归。
父亲在战争中失去了右腿,儿子被枪支夺去左腿。
大兵为女孩带来明亮的世界,而这光明的熄灭也源于他。
现在回想电影,还能记起照片上朱武母亲温婉明净的眼瞳,带着少女的欢欣,像春风中的露水一样明亮,那时她一定非常快乐,不然也不会记了这许多年。她接连不断地给朱武拍照,二十年间一张一张地寄出,她一直说英文,一直保持着当年的生活做派,一直等待,直到死亡的尽头。
独眼女孩与她有许多相似之处,但又决然不同。同样在花朵一样的少女时分邂逅美国大兵,同样芳心暗许(挑戒指,跳舞,把脚套进士兵靴子,都是少女对心上人的小小期许,她已经不自觉地渴望接触他),不同的是,在这种亲密关系中,她从来没有把自己放在差等的位置上,和大兵在一起固然是为了治好自己的眼疾,但她决不会予取予求。在她看来,他们之间的快乐是相互平等的给予,她把自己作为士兵的伴侣看待,因此大兵的一巴掌,若于朱武的母亲则无足轻重,于女孩而言则是毁灭性的打击——它否认了两人之间平等性的关系,这等于否定了她的爱情。
所以她决然毁去了自己的双眼,非常疼痛,但她从此自由,她不必一生一世期待一个人的垂怜,怀抱着独自养大的孩子静默地死在雪夜里,分离是疼痛的,但是没有一个自由的生命需要依靠另一个而存活。女孩非常勇敢,因此她自由。这也代表着战后韩国的意志:要作为独立的国家而生存。
影片看似囿于个人的悲欢,然而是否具有作为独立个体生存的意志,亦是国祚之本宗。收信人不明,是寄件者外来的悲哀,然而持续不断地仰望同一种施舍,却是写信人自生的魔障。
3 ) 相当丰富的电影
驻韩美军,弃妇,孤子仅仅从这几个词就能看出本片相当大的矛盾冲突,除此外还有亲子关系,兄妹关系,性,老兵,屠户,友情,爱情,偏执,毒品,故乡等等相当多的元素,张力十足。 印象比较深的就是恩落被强奸后怀孕,昌华为了保住恩落被强暴的事实,顶着恩落哥哥的拳头默认了孩子是他的。 还有就是昌华家门口挖出的士兵遗骸,是被处死的北韩士兵的枯骨,几乎是泡在泥水里的,在士兵身上有一张与妻子和孩子的合照,有一种特别特别悲凉的感觉,由于是北韩士兵,他的家人知道他已经被埋在泥浆里几十年了吗,他们会不会认为士兵逃往南韩了吗?
4 ) 收件人不详
文/布宜诺斯
(以为丢了的原稿竟然找到了哈哈哈)
论及[收件人不详],韩国XX(《野生 金基德》里头的资料,前面访谈部分提到的,暂残缺)大学都正一教授曾提到:“帝国主义使殖民地百姓患上了诸如卑贱性、事大主义、自卑感、虚无主义等特殊的精神疾病。资本主义的野蛮性也诱发了很多特殊的精神疾病,例如忧郁症、精神分裂、破坏冲动、自杀等”,足见这部当年令金基德诱发韩国国内大片愤怒的电影,获得的讨论与关注的高度。其实,金基德无意挑起争端,不过是想讲一个残忍的故事,事关三个年轻人的命运——“三名主人公中不管是谁,作为残缺的历史的后人,他们都难以找到自己的真正人格”。
孩子们都不好
韩国,1970年代,紧紧毗邻美占区域的小村子里,有着一群苦闷的年轻人。
张武,当年美国大兵的遗腹子。母亲15岁那年和大兵恋爱生下了他,但对方归国,留她一个疯疯癫癫,每天用拍立得拍一张儿子照片,放在信封里寄到美国去,但是邮递员送来的永远是“收件人不详”的退信,她仍锲而不舍。如今的张武,已经是面色阴郁的成年人了,厚嘴唇,扁鼻子,黝黑的皮肤,卷曲的头发,素未谋面的黑人老爸在他脸上留下强硬印记,令他对母亲的行为更加厌恶,每个清早被母亲偷拍时,他总会发怒,甚至暴打母亲,令她哀哀地哭。母亲被打了,会有“狗眼”找张武麻烦。他是个屠狗的,狗贩子,整天被叫到四处村镇收狗,杀掉取肉后卖给饭馆,他暴躁,粗鲁,但心里只疼张武妈一个,把她当女朋友,张武给他做助手,经常受他责骂,尤其在打了母亲后,会遭他拳打脚踢。
恩洛,一个美丽的独眼女孩子。她身在领抚恤金的“烈属”家庭,母亲给人组装洋娃娃赚钱糊口,有个一事无成的“伸手党”哥哥,她的一只眼睛便是这位哥哥儿时用玩具枪失手毁掉,至今他仍嘴硬不肯愧疚。恩洛最爱的是她的小狗,每天宝贝地抱在怀里,和它同吃同睡,只有它让她露出笑容和未泯童心,但在外面,她用一只好眼瞪向家人,用一只坏眼吓唬招惹她的人,把自己封在冷漠的壳里。听说美军医院可以治好她眼睛,她开始留心大兵们,在家遭到哥哥辱骂后,更会气鼓鼓捧起一本英文书。
昌华,会画画的文弱清秀青年。他成长在老兵父亲的呵斥下,养成唯唯诺诺的性格,又没上过学,时常被两个小混混欺侮。他在镇上一间画室做助手,画画天分不错,偷偷爱上恩洛后,用画像向她求爱,但是被她气愤撕碎——因为画上她的眼睛好好的,但后来救了她的小狗,还是得到她的好感。每当昌华被欺负,张武看到会帮他,赶走小混混,两个闷声闷气的边缘人逐渐交了朋友。张武家里的混乱,昌华总是看在眼里又帮不上手,恩洛对好眼睛的渴望,昌华也自觉无力解决。眼睁睁地,他看着身边的人,也看着自己,滑向可悲的命运。
张武最终把“狗眼”杀了,把母亲左胸上的字割掉,自己开着摩托车头朝下扎进淤泥,尸体都被冻住;恩洛搭上了美国大兵,但始终放不下那个心气,眼睛治好了,又自毁了;昌华把一身愤懑用在报复两个小混混身上,给自己整了个杀人未遂罪名,也许可以就此离开小镇。
父辈与时代
1970年代,战后的韩国受美国诸多扶持,实则予取予求关系,自二战后“驻韩美军”便出现在韩国人的字典里,含义莫名,讳莫如深。金基德用[收件人不详]恰是想挖出有关战争和美军印记的片段和伤痛,试图拼凑出意义。片头字幕里,冉冉升起一面美国国旗,一早点明这个韩国村子的一切悲剧,都发生在这面旗帜下。
父辈们对战争的奴性植入骨髓。对他们大多数而言,战争意味着荣耀,昌华父亲是其中最典型一个,他带着一副瘸腿,每日和一群老伙计在靶场射箭,时不时亮出腿上的残缺,认为“这个和勋章一样好”,展示当年“杀掉三个敌军士兵”的功绩,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这份陶醉不随岁月磨灭,反而冲破生活所有琐碎,日渐加深,独树一帜。单一的荣耀感令他们已经放弃尊重生命,所以我们看到昌华父亲在家门口挖出战时遗留骨骸时,一脸鄙夷地嚷嚷“这是匪军”,随意把遗骨丢弃,他有暴力崇拜——对儿子一路呵斥,只有看到他练射箭才眉开眼笑,主动上前示范;恩洛母亲听闻抚恤金被停掉,她丈夫其实一直活在朝鲜,反而坐地大哭,钱断了,从荣誉军人家庭变成叛逃军人家庭——这些都比一个人活生生的存在重要,连吊儿郎当的恩洛哥哥这时都说了一句人话:老爸还活着不是该高兴吗?为战争头脑发热已经分割开两代人的价值观。
从对“战争”的奴性过度到对“美军”的的奴性,张武妈身上连接了两个时代、两种心态的交汇。她并没带着直接参战的身份,只是作为驻韩美军首代弃妇存在,她的身上模糊了战争的暴戾,却映射了战后憧憬安定的韩国人最初的迷茫。这个连续收了二十多年退信,住在报废公交车里头当家,成日被儿子暴打,受村民白眼,不时需要偷东西过活的女人,至今仍在勤练英文,坚定地做“美国梦”,足见这个梦有多强大,让她抵御现实如此的不堪。恩洛的故事,表面上是张武妈的翻版,她主动接近美国兵的篮球场,寻找能给她治眼睛的人,目标达成后与昌华利落分手,把自己一切交给大兵……张武妈和恩洛,同样急于借助大兵改善自身处境,区别在前者在张武死亡之前一刻都信得笃定,甚至怀着盲目的爱,而后者已经时时在怀疑,且完全无法付出感情。50年代到70年代,二十年间,美军从最初的“天神下凡”成了如今的“妇女杀手”,遗留下更多是矛盾而非威严。从年轻人对美军的态度,也可以直接区别有尊严的和无尊严的,前者如张武——他认为把母亲困住的是两样东西,一个是她左胸上面被刻的名字,一个是他自己,因此割下母亲胸口的皮肤又去自毁;恩洛——不愿重复张武妈的经历,拒绝大兵在她身上刻名字,最终自毁眼睛还了恩情;后者如用“会说英语”来挑衅别人、区分高低贵贱的小混混们。抗争和沉溺的对比,给我们看到无论哪个时代哪种境况,总是有一部分年轻人会觉醒。
历史深深烙印在每个人都血液和命运里,他们为之左右,无法逃脱,是极其悲哀的事,影片里每个人心里都积累了程度不等的愤怒,无一幸免,并以扭曲的形式释放出来。狗眼杀狗,张武杀了狗眼、解放母亲,一向软弱的昌华先后作出揍小混混、学射箭想杀大兵、把自己整进牢勒死小混混的行为,就连一直在欺负昌华的两个小混混都要生内讧,因一点钱、几句话彼此痛殴,警察都没法拉开他们——在这股愤怒面前,社会性的强制秩序手段都会失效,就更别指望道德和自律的存在。
故乡和异乡
“美国大兵”这个角色,恰好和片中的韩国年轻人形成对照,形成被历史折磨的镜像的两面。从影片一开始,他便表现出强烈反战和厌恶情绪,对自己的身份极度否定,训练时、演习时、打篮球时、闲暇玩乐时,他总在崩溃、哭泣、发泄,从来不曾快乐,在他身上,暴力和软弱相辅相成,正因为自己的软弱,才加诸暴力给更加软弱的恩洛,身在异乡困境里的种种,让他像离了水的鱼一样挣扎。追求恩洛后,他毫不讳言这只是填补苍白时间的消遣——“如果我现在没有了你和它们(麻醉药),我会疯掉的”。当然,也由于太多太密直白剖白的对白如“世界和平?见鬼的世界和平,谁会这样想,也就是我们这些傻冒吧”、“我们他妈的在人家后院干什么呢,你真的那么喜欢战争么”,“大兵”整个角色也显得平板、功能性,不乏金基德刻意放大某种情绪的可能。
大兵从演习中最后一次逃离,到了恩洛家里,起意在她身上刺字,理由是“我走了你还会不会记得我”,非常讽刺地对照张武妈困在记忆中的一生,遭到恩洛反抗后试图施暴,因恩洛用刀亲手自毁重生的眼睛而彻底失控,随手开枪干掉恩洛母亲出门,却被闻枪声而来的村民持弓箭围住,这群无所事事一向用射箭打发时间的中年人,此刻似乎“武艺”派上用场,慌慌张张,毫无准头,一直以来假想中的战争终于用这种可笑的方式上演。结局却是——村民被带去警察局,垂头丧气,混混沌沌。大兵被自己人包围,叫嚣着“把我送回美国去,我已经受不了这个鬼地方了”试图开枪自杀,可枪膛里已经没有子弹了,他只得继续嚎哭发泄愤懑,已经无法分辨,是顽强的历史始终注入现实,还是荒诞的现实拖住历史,二者已经交织成一场闹剧。
所有闹剧和疯狂的背后,始终存在昌华的眼睛。整部影片中,他始终作为“束手无策的旁观者”存在,这里是他的故土,却没给他任何有效的话语权。在家里,他是父亲一生的观众,在村里,他是张武、恩洛命运的观众。细心看片的话就会发现,从张武第一次在镜头中出现——在所住的报废公车外烧火煮饭,被母亲透过窗子拍照激怒,进去欲殴打母亲,母亲从车的另一头逃出来爬上车顶——整个过程都被昌华看在眼里,随后张武与母亲发生的一切,都有镜头提示昌华就在一旁,许是路过,许是有意,终究都在他眼底。张武与母亲的生活处于村子边缘、被排挤的境地,换言之也是一种私密,唯有昌华同情他的处境,留意有关他的一切,目睹他对母亲的所有疯狂行为,却根本无法插手,甚至在张武死后,他上前哭泣着想帮张武妈收起尸体,都被她推开赶走,他由旁观产生的无力感向内延伸便成了自我愤懑,最终又外延成复仇的暴力。面对恩洛也是一样,他是她的偷窥者——只有他知道她和小狗发生的一切,看过她偶尔开怀的笑,她的纯真和情欲也只在他眼底存在,二人发生感情,因恩洛治眼睛的愿望和大兵的介入而分开,他的偷窥仍未停止,在这个过程中还想射箭杀死大兵,于是通过他的眼睛,又看到恩洛的矛盾:她不爱大兵,却在房间外面偷偷试穿大兵的鞋子——她希望他带她走出困境,但明明自己也看不到前路是怎样的。
之所以只有昌华可以“看”,是因为金基德以自己为原型塑造了这个角色。昌华和父亲的关系,基本就是金基德与自己父亲的翻版,昌华对故土的挣扎和割裂,也许也发生在金基德自己身上。现实中,其父是经历过6.25的老兵,每年到这一天都要给国务总理写信:当时为了国家,他全身几处受枪伤,并十年如一日地承受后遗症带来的病痛,生活亦因此变得意味全无……但得到的回复永远只有四个字“无据可查”,因此他把从国家那里受到的伤害和愤怒一古脑转嫁到子女身上。于是,金基德便成了那个昌华,害怕父亲,每天承受震耳欲聋的各式命令,在这位高高在上的君主面前,他连开门关门都要小心翼翼。一个被父亲压抑的青年,一封永远“无据可查”的回信,成了[收件人不详]最初的地基,足见他从小累积伤害之深,但是,片中他只是对历史抱有的怨宥,却让昌华在警局里替老父亲手戴回军功章,切实印证了他曾自述过的无奈“也许在现在的某个夜晚,我应该轻轻推开父亲的房门,听他絮叨关于‘6·25’的故事,听他解释,让他释怀。然后在清晨的微光中揽住他衰老、孱弱的肩头,像朋友一般……我知道这将会是故事最完美的结局。但直到现在,我也没给父亲这样倾诉的机会。”
金基德的恋物癖
情节和命运,代表金基德的韧度,细节和物品,则构成金基德的纹理。对于道具以及在特定物品上附着意义,金基德一向有自己的一套理论。如针对[野兽之城]中“冰冻的鱼”成为凶器,他曾作出如此解释:“选择这些完全不像杀人凶器的日常普通物件作为杀人道具的理由是,可以借此表达这种平常性向危险性转化的可能”,[收件人不详]中也充满了各种物件,有的显要,有的隐晦,彼此牵连互溶。
显要如“眼睛”,它勾连起恩洛的“缺”和昌华的“看”,始终在强化“半个人”的概念,用导演的话说,是“一半眼睛看到世界的失望”。片中昌华带着张武偷窥恩洛,恩洛用笔狠狠插向墙洞,刺伤张武眼皮,昌华在恩洛遭强奸后愤然自制手枪瞄准小混混,子弹却从后面飞出打上他自己眼睛,三个年轻人就以这样的方式结成同盟——左眼都看不见,永久的,或暂时的,唯有他们三人心怀足够的良知,不忍目睹眼前的现实。
同样用来划分阵营的道具还有“狗”,片头三个年轻人依次出场便见端倪:昌华被父亲呵斥后,摸摸自家的狗寻求安慰;恩洛抱着小狗从房间出来,愤怒地踢开母亲手上正装眼睛的玩具;张武的工作便是给“狗眼”当助手,却在狗儿哀嚎时难过地别过脸,坚决不肯动手屠杀。反观其他人,昌华父亲把自家养熟的狗卖给屠夫,两个小混混在恩洛哥哥示意下处理恩洛的狗,卖不成竟其意将其烧死。似乎,狗的命运只有被关在笼子里送上屠场一条路,正如这群韩国人的命运只有在美军每天操练的荷枪实弹下,也只有三个年轻人意识到对狗的悲悯,同情狗的处境,其实正暗指着自我意识的觉醒、自我身份的追寻和反抗。
对于恩洛而言,“狗”还是情欲苏醒的符号,影片前半段,寂寞的她和小狗建立起亲密联系,甚至发展到肉体程度,其间有她放学独自走在田埂上,遇见两只野狗交媾,她停下脚步看得津津有味,脸上浮现少见的微笑,情景恰好连在她跑去围观美军打球,成功引起注意之后,令人猜想金基德到底想说这是命运的预示,还是一场预谋。令人毛骨悚然的物件出现在片尾,张武死后,张武妈失魂落魄弄他尸体回到废弃车房,至此一直窝在床上,嘴里吃着什么东西,金基德主动提醒大家注意她一旁放置的“靴子”,下一次镜头回到这个场景时,靴子由一只变成了两只。毫无疑问,张武被母亲吃掉了,以一种无望的形式回归母体,证明他的出世本是场错误。
当然,不能忽略的还有“信”,全片题眼,张武生父的回信以一种讽刺的姿态到来了,可是期待它的人已经散失殆尽,它被风吹倒野地,美军日复一日操练仍在继续,其中一个碰巧发现了它,顺势展开读了起来,镜头拉回全景,队友都已经匍匐不见,只有那一脸懵懂的新兵,认真读着这英文写就的信,似乎不相信这个故事。
5 ) 悲观的金基德
进入21世纪的金导仿佛忽然开窍,人物塑造丶戏剧冲突丶叙事节奏丶视听语言等各方面的处理都全方位的进步。剧作和导演的功力与日俱增,视觉语言上最明显的进步之一是对于远景的运用(用远景表现场景中负面价值的顶点)。
此片结构选择了反讽结局的多情节叙事:四条情节线的主人公最后都是得到的同时失去了什么,且失去的负面价值远大于得到的正面价值。尚武摆脱了继父的专制获得了自由,并跟母亲和解,但他失去了生命;尚武母亲终于等到了丈夫的来信,但她失去了生命;恩吴用弓箭一雪前耻,但他失去了自由;女孩重获美貌和光明后却看见了更多的黑暗,最后跟恩吴相隔铁栏丶孤鸾照镜丶华不再扬。
这样的叙事方式想做到流畅自然是很需要功力的,因为多情节没有一个从结构上统一讲述过程的主情节脊椎,相反,“一系列情节线要么相互交错,要么通过一个中心事物来连接。”处理不好的话很容易节奏散乱,但此片对于节奏的把控做到了不疾不徐丶恰到好处,并完美发挥出多情节叙事的两个最大优势:勾画出某一特定社会的形象框架,将每个故事紧密的编织在一个思想周围,所以人物群像充满了生命力;捕捉文化和社群的精华,并提供足以抓住观众兴趣的叙事动力。
“期望和结果之间裂开的鸿沟表达了作者的思想和看待世界的方式”,金基德是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
6 ) 收件人不详
不得不承认,韩国人在战后的年代里过着很苦逼的生活,当然这也是快速发展的社会所必然经历的一段时期,记得一段对比数据是关于韩国和菲律宾的,两个国家在二战之后从民众的教育水平、工农业的比重及产值、国土面积和人口都是相当的,从自然资源角度菲律宾似乎更丰富一些,然而在半个世纪之后,韩国的人均产值达到菲律宾的3倍,这不得不叫人惊叹,这一发展经济学的命题还是很叫人着迷的,尤其是从我这样一个特殊的视角在回顾那一段历史的时候。
整部电影重复的场景真的会叫人绝望,三次出现的收件人不明的信件,每一次的出现都是一次希望的落空,有的人就是靠着不切实际的希望而活着的。美军的演习在那样的贫穷村落里面实在是滑稽,厌战的美国士兵,在多山的韩国心理也不免扭曲。绝望的还有那个混血儿,勤勤恳恳工作仍无法摆脱造人其实的命运,还要受那个男人殴打,人的愤怒总是要发泄的,而这样的发泄一旦来临就是要通过毁灭一些人来实现。还有那个女学生,生活中充满悲剧,家人、同学还有曾经对美国人的幻想,就像是那个自杀的母亲,预示着这样的悲剧仍在继续将来仍要继续。被小混混欺负的男孩,也是无法反抗命运最后也是通过那样的方式将愤怒发泄出去:袭击美国兵和那些欺负过他的人,正义是靠弱者的愤怒来正名的。以及那个曾经的富农。曾经的韩国老兵,生活在过去的小小荣耀中,那个微不足道的荣耀是他的一生,也会因为收到认可而抬头挺胸。
随后的结局也是教人拍案叫绝,不得不佩服韩国导演金基德的功力,在一切都凋谢的那个时候,希望却姗姗来迟,不过是毫无意义的,一切都成为了不堪回首的旧事。
压抑的年代连吼叫都难以出声,在绝望的战争之后,我们只能用最残忍的办法虐待自己和别人
越来越敬佩韩国的电影,特别是金基德的。没有那么精彩,也许更加荒凉,人物木讷,自闭,但刻画的都是真真切切的有温度的感情。和台湾的吴念真有点相似的感觉。。。相比起来近年的大陆港台片差距就形影自浊了·······
韩国这十几年来拍的朝鲜战争片大多具有强烈的反思色彩,不过窃以为,金基德的这些作品反而比那些战争大片更适合作为韩国视角来参考。和诸多韩国导演相较,金基德一直显得很另类,他拍的片子没有韩片常见的浪漫,而是严肃而沉重,带有悲观色彩,其写实仿若杨德昌。本片讲述的是六位主角扭曲的精神状态。
最后,美国大兵在荒野残阳中读出那封信时,头皮一阵阵发麻。金基德,你太狠了!
1.金基德深揭民族历史疮疤之作。2.隐喻符号用得炉火纯青,直指韩美关系,宿命与轮回。3.老金拿手的动物象征:以狗喻人,兀想及[黄海]。4."失去"右眼的三人行场景极具黑色幽默。5.又见忧伤而荒诞的重口味奇观:以狗自慰,被狗吊死的狗贩,割乳,弓箭射裆,吞拉铁丝复仇,V字倒栽葱自尽。(8.5/10)
越想就会觉得越牛逼的一部。无论从人物、种族、男女、性爱、语言、空间等任何一个角度,全片都充满了二元关系。但不是彼此对立,而是相互混杂一起。所以本片也是如何提纯关系=韩国人如何获得自我身份认同的寓意电影。三位中心人物最终都选择了自我毁灭,以达到身份的回归与自我救赎。
远去的年代,偏远的乡村,宁静中孕育着不安,压抑里燃烧着仇恨。残酷,凶狠。你看到了发生的一切,却很难追究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那是莫名其妙的仇恨,和那个民族隐秘不宣的伤痕有关。
看遍金基德几乎可以百毒不侵了就
把别的亚洲电影都抛一边吧
像极了今村的《猪与军舰》,那里将日本比成猪,这里将韩国比作狗。源自历史,因而电影成了遗留问题的呈现。伤害与欺凌不断发生,希望与前景一片灰暗。多处伤疤都留有美国的印记,治愈后也不得不面对再创的结果。无法报仇便伤害自己。用一群人的挣扎与死亡换一个恶性循环的缺口。
收件人不明,自我身份不明。8.2
这个温带村庄有张压抑的脸孔,薄层土裸露,漫长干燥的冬春伴有沙尘,山地囚羁了男女老少,上帝护佑的美国人也插翅难飞。一柄刀,一张弓箭,一把手枪,都能自戕,一条钢丝、一张渔网、一根狗绳,一截电线,都能做成一个上吊的套索,孩子们纷纷向暴力投诚,谁也不留求生的余地。「地理决定论的悲观视点」
像狗一样的活着
婴儿占有乳房,乳房刻有名字,虐子割掉乳房。
痛苦。我能感受到金基德电影中人物的痛苦,我想在电影拍摄中整个剧组应该都沉浸在一片压抑中。与自我的决裂,与环境的决裂,无处发泄的痛以极端的方式被释放出来。也许,极端的方式,才配得上极端的痛。《红高粱》里的男子,在剥下人皮后失去理智;而金基德的人物却都全然清醒着。这就是中韩电影之别。
相当精彩,全是杯具
能有的沉重与荒诞都有了
金基德算是一个优秀的二流导演,模仿能力很强,原创能力偏弱。他最好的作品都有出处,《春夏秋冬又一春》模仿裴镛均的《达摩为何东渡》;《收件人不详》模仿今村昌平的《猪与军舰》;《空房间》模仿若松孝二的《无水之池》。
朝鲜半岛战争结束后的荒芜期,人人自保、迷惑、无所依靠。沉默失语的年代无需任何回信,没有人知道什么是明天。电影整体把握上还不够成熟,主角较多不分轻重,悲剧分散而显得杂乱。但已集合所有的金基德元素:含蓄的情色、歇斯底里的暴力、突破常理的畸恋、粘滞的悲情以及由始至终的道德控诉等等。
金基德早期的最大问题是过分的象征主义。在野心勃勃的[收件人不详]里,他绕进了眼睛、信、狗、枪等一大堆意象,却在剧情线上磕磕绊绊阴晴不定,这些符号于是失去支持成了空中楼阁。他一味做出苦吟姿态,却盖不住英文戏指导的孱弱。这种廉价煽情来自于对内容的不自信,事实上这个现实题材本是很有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