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草1959

剧情片日本1959

主演:中村雁治郎,京町子,若尾文子,川口浩,杉村春子,野添瞳,笠智众

导演:小津安二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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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3-07-21 00:02

详细剧情

  歌舞伎艺人岚驹十郎(中村雁治郎 饰)率领他的剧团来到志摩半岛的小镇,早年间他曾来此演出,并和当地的女子阿芳(杉村春子 饰)结合生下一子。多年来,他无论身在何处都不忘接济阿芳母子,虽然欣喜儿子阿清(川口浩 饰)的成长,却不愿让他知道这层父子关系,只以叔叔的身份陪伴在他的左右。  剧团长时间驻留小镇,生意也从最初的火爆变得萧条。纵然人心惶惶,驹十郎却仍不愿带团离开。驹十郎在剧团的情人寿美子(京町子 饰)某天终于得知隐情,且恨且妒的她怂恿年轻女演员加代(若尾文子 饰)去勾引阿清,谁知两人却一见钟情……

 长篇影评

 1 ) 生如浮草

比起早前的作品,小津安二郎的《浮草》可谓惊喜连连。

1、戏剧冲突较以往更为强烈和外化;

2、竟然出现了数次接吻的镜头;(这个当真不容易)

3、对色彩的运用堪称大师级别;(之前都是黑白电影,拍彩色电影竟然驾轻就熟、手到擒来)

虽然有诸多的“变化”,但《浮草》依旧有着小津一贯的“不变”,那就是对小人物喜怒哀乐的关注。

在影片的开始,细腻的情感如小溪之水缓缓流淌,随着剧情的发展汇聚成河、暗流涌动直至最终爆发。

身处于大江大河之中,人就像无足轻重的浮草,注定一生漂泊。

 2 ) 浅谈小津

主题
在小津的绝大多数电影里,主题总是“分离”。无论是嫁女、生病、死亡,广义上,每一部电影讲述的故事都始于“在一起”而终于“分离”。一切都逃不过分离的价值观,也使得每一个团聚或者稀松平常的在一起都变得岌岌可危。略微熟悉了小津之后,观众在看他的作品时便会产生一种对什么时候这和谐状态将被打破的潜意识的期待,不经意地进入了小津的世界。
有一种说法,说小津一生都在拍同一部电影,或者说每一部电影都一样。这也对也不对。对在这些电影都共享同样的主题和美学,粗看起来无非是相似的;不对在他们实际上是相同起终点之间的不同路径,每条路径都不曾重复(重拍片不算,还没看过),这就像是一种“离题”,也是小津电影主题之最为迷人处。意大利作家卡洛•莱维评论《项狄传》时说:“如果直线是两个命定且不可避免的点之间的最短距离,则离题就可以拉长它;而如果这些离题变得如此复杂,如此交错和迂回,如此迅速以致可以把它们自己的踪迹隐藏起来,那么谁知道呢——说不定死亡就找不到我们,说不定时间就会迷路,说不定我们自己就可以一直这么躲藏在我们不断变换的隐藏处”。小津在每一部电影中都变换着由起至终的路径:单身父亲嫁女与单身母亲嫁女、相亲与自由恋爱等等,都如此精确,以至于如此不同。有这么多方式到达终点,这分离的必然也就变成常态,变得无可畏惧了吧。

风格与结构
说起风格的喜好不得不加入个人情结。个人最迷恋小津的地方在于两点:不单是他对画面近乎严苛的控制和坚持,更是在这种控制之下毅然地取舍。小津可以为了下一个镜头的构图美移动上一个镜头出现过的道具位置,以此来获得每个镜头无法替代的最佳效果。这一取一舍之间是自信,是自己选择对自己要求的自由。他对“摄影机特性”——淡入、淡出的不屑说明着他所认为的电影美学的重点,进而在这重点里做到极致。尊重自己和尊重电影艺术的平衡带来了极为讲究的美。进入晚期的六部彩色电影,颜色并不仅是表现物体属性,更重要的是作为重要元素加入画面考量。在《浮草》里,对红色的点睛运用、明暗的配合都到达了顶峰。
对于每个小津的观众来说,极低机位是不可规避的风格要素。它的由来据说是一次收工前为了避开地上乱麻般的线而向上仰拍摄,偶然得到的异常稳定的构图,于是成为了每一部电影不变的元素。极低机位与日本人跪坐的关系有待商榷,它不并能解释为何在室外——站立世界同样运用的原因。例如在《晚春》里,拍摄在站台上等列车的青年男女时,摄影机位居然低到了铁轨上。
机位低和构图稳定的原因不得不与结构一起说。关于结构,唐纳德•里奇在他的书里说小津的电影是由几个不同的块经过重复与排列组成的,深以为然。比如同一个场景同一个角度在一部电影里反复出现,若干个场景讲述一个故事。这样的结构用来表现的是变化,稳定的极稳定,于是其中人的活动和变化自然就被突出了。就像那些过渡的空镜头里,楼之间只有旗子被风吹动,或者空荡荡的草坝有自行车从画面中骑过,动静之间的和谐。于是每个场景和角度自身要能够撑得住场面,构图要推敲到足够美才能禁得起重复,机位要足够稳定才能看得到变化,风格与结构咬合,我想这应该就是极低机位的原因与必然了。

演员
最开始看《秋刀鱼之味》和《晚春》的时候惊讶于演员低调隐忍的演技,或者诚实点说——没什么演技。这些演员再三地出现在小津的电影里,扮演着固定又略微不同的角色。原节子总是笑着,法令纹张开到极限,笑过一部又一部,反而是一种悲伤。能够看出小津重复使用演员并让演员去演技化的用意。对小津来说,重复使用演员其实与重复使用场景是一样的道理,服务于永恒的主题。对演员来说,实际上每位演员参与的所有小津的电影应该一起看待,这些电影构成了演员的作品集,他们的演技体现在处理共同起终点、不同路径时的差异。例如立智众在《秋刀鱼之味》里扮演嫁女的单身父亲与在《东京物语》扮演和老伴同去看望儿女的父亲时,怎样去完成一个微妙的不同感觉。
立智众与小津合作了三十部电影,可见其重要程度。在《晚春》里,立智众有一段令我折服的表演:为了让女儿没有负担的出嫁,父亲向女儿撒谎说已物色了后续,原节子扮演的女儿含泪问立智众扮演的父亲“真的有了么?”,答“嗯”,再问一遍“真的?”,答“嗯”,同样的内容进行三遍,立智众说出三个“嗯”表情一样的淡然微笑,观众心里却越来越沉重,最后一个嗯说出来的时候,立智众的嘴角轻轻抽动了。这种隐忍的表演所表现出来的震撼人心的力量也许能够概括了很多人迷恋小津电影的原因了吧。

 3 ) 《浮草》电影剧本

《浮草》电影剧本

一九五九年(昭和三十四年)

大映东京制片厂

剧本、底片、拷贝现存9卷,3259米(119分钟)彩色

同年十一月十七日公映

制片——水田雅一

策划——松山英夫

编剧——野田高梧、小津安二郎

导演——小津安二郎

摄影——宫川一夫

录音——须田武雄

美术——下河原友雄

照明——伊藤幸夫

音乐——斋藤高顺

剪辑——铃木东阳

舞台指导——上田吉二郎

演员表

岚驹十郎(58岁)——中村雁治郎

寿美子(34岁)——京町子

加代(23岁)——若尾文子

阿繁(52岁)——浦边粂子

吉之助(37岁)——三井弘次

仙太郎(34岁)——潮万太郎

扇升(65岁)——伊达正

正夫(6岁)——岛津雅彦

矢太藏(47岁)——田中春男

庄吉(32岁)——丸井太郎

杉山(25岁)——入江洋佑

木村(45岁)——星光

本间阿芳(45岁)——杉村春子

本间清(21岁)——川口浩

剧场主、丸大商店的老板(57岁)——笠智众

小川轩的蓝子(22岁)——野添瞳

梅廼家的阿胜(26岁)——樱睦子

梅廼家的八重(28岁)——贺原夏子

客人——管原通济

1.渔港风景

白色灯塔和瓶子。防波堤。渔具。

从船尾能望见灯塔。盛夏时节——

制冰公司旁边。屋顶连绵,对面海角上雪白的灯塔。

2.码头 候船室门外

一旁有红色邮筒。

3.候船宰门外

戏班相生座的帮工德造拉着空车走来,在那里放下车把。

4.候船室

(男女乘客四五人,还有一个候船室值班员)

德造走来。

德造:哎,真热啊。

值班员:嗨,您好哇——

德造:真受不了啊,热成这样。

这么说着,一边往近旁墙板上贴“岚驹十郎戏班”的海报。

值班员:这回相生座演的啥戏呀?

德造:就是这个啊,歌舞伎哇。

值班员:哦,武打的呀。——上回演的脱衣舞可真有意思,穿桃红裤衩的大屁股女人那个。

德造:您哪,这回不演那样的,是歌舞伎大戏啊。

值班员:这样啊?

德造:那可不,人家是从冈崎、刈谷,还有知多巡演到这儿来的呢。

值班员:这样啊?那又可以让我白看喽。

老头儿乘客:俺早年间啊,对对,约莫十七八年前吧,在山田的新道看过一回这位驹十郎的戏。

值班员:哦。

老头儿乘客:您别说,还真是演得好。演的丸桥忠弥,尽演那“这里喝一合,那里喝五合,加在一起喝掉三升”之类的戏。(注1)

德造:是吗?

老大太乘客:(不耐烦地)船又晚点哪?

值班员:没晚,今天没接到通知,应该能按时到吧。

青年客人:就没见它准点儿来过。

老太太乘客:还真是啊。

德造:(事不关己地)可今天也很热呀。

5.防波堤和白色灯塔

海鸥飞舞。

(只见远处联络船正开过来。汽笛鸣响的声音。)

6.海上

向前航行的联络船——

7.甲板上

热得不停地扇扇子的客人,以及正在工作的船员们——

8.客舱

除三四个男女客人之外,都是岚驹十郎戏班的男女成员——驹十郎(58岁)、寿美子(34岁)、加代(23岁)、吉之助(37岁)、仙太郎(34岁)、扇升(65岁)、扇升的孙子正夫(6岁)、矢太藏(47岁)、龟之助(30岁)、六三郎(50岁)、长太郎(43岁)、妆发师傅庄吉(32岁)、剧本员杉山(25岁)、先遣木村(45岁)、伴奏阿繁(52岁)——大伙儿都满脸疲惫、炎热难挨的样子,各自随意躺着,或是翻看杂志等等。一个船员走进来取东西。

客人之一:喂,晚点好久了啊。

船员:什么呀?就快到了。

说完便出去了。

听见这话,寿美子忙叫醒还在睡觉的驹十郎。

寿美子:班主——您——

驹十郎:唔……嗯?……要到了?

寿美子:加代,你拿好这个。

加代正要接那个包袱,杉山从一旁伸手接过。

加代:不用了。

说着冷漠地把包袱拿回。

吉之助:(合上正在读的书,扔给杉山)喂,剧本员,这是你的吧?

杉山:啊,是的。

说着接住吉之助扔过来的书。

然后大伙儿开始收拾整理身边的行李——

寿美子:大伙儿可别忘了东西。六哥,没事吧?

六三郎:哎。

寿美子:扇升叔,好了吗?

扇升:(因为耳背)啊?

矢太藏:(凑近他的耳朵)没忘记东西吧?忘、记、东、西。

扇升:(点头)哦。

仙太郎:(哼唱)你可别忘了哟。

其他两三人:(齐声)请别忘了哟……

汽笛鸣响。

从船尾看见灯塔。

9.波矢的街上贴着的传单

传来汽笛的声响。

10.“岚驹十郎戏班”的旗帜

旗帜在风中飘扬——

11.街中十字路口张贴着戏班的传单

传来沿街宣传的太鼓声——

12.街上

戏班成员走街串巷展开宣传。伴奏阿繁弹奏三弦,龟之助吹奏黑管,正夫、寿美子、加代、仙太郎紧随其后,还有化了妆的吉之助和矢太藏边走边发传单。

门口,矢太藏走来。

孩子们跟上来。

孩子们:(异口同声地)喂,给我。

给张传单呗。

不给吗?传单!

喂,传单拿来,小气鬼!

矢太藏:瞎嚷嚷啥!(然后冲着其中一个孩子)你有姐姐吗?

孩子1:没有。

孩子2:我家有!

矢太藏:是吗?(说着递过传单)几岁啦?

孩子2:十二咧——

矢太藏:笨蛋!

夺回传单。

门口,吉之助发散着传单走进了“梅廼家”。

13.小餐馆“梅廼家”店内

沿街宣传的太鼓声远去后,正门咔啦地开了,吉之助走进来。

吉之助:老板,拜托了。

说着给锅台边的老板递过传单。

老板:哦,相生座啊。

吉之助:哎,还请您多帮衬——

正要走开。

看见一旁的小房间里浓妆艳抹的八重。

她长得肥墩墩的,却显得分外诱人,身穿吊带衬裙,脖子上的粉白得异样。

八重:哟,大哥,从今晚开演吗?

吉之助:(瞟了她一眼便露出不屑的神情)是啊。

八重:哦?

说着对他抛媚眼。

吉之助回了一个媚眼后走出。

14.“梅廼家”门前

吉之助走出来。

这时二楼的纸窗开了,同样浓妆艳抹的阿胜探出头来。这是个身材苗条,很适合穿和服的妖娆女人。

吉之助折回。

吉之助回头仰望,似乎颇受吸引。

吉之助:(点头致意)你好——

阿胜:今晚——我会去看的。

吉之助:多谢。等您来。

说完挥了挥手。

阿胜正挥手,忽然身旁出现一个乡下官员模样的中年男人,默不作声地把阿胜拉回去,并关上了纸窗。

吉之助:老爷,您太太来啦。

吉之助失落地看了看楼上,又大摇大摆地走进店里。

15.店内

吉之助走进来。

吉之助:老板,生意兴隆真不错啊,借根火柴用一下——

说着在门口横框上坐下,拿过放在那里的大盒火柴,点烟。

老板:……

八重:喂,你叫啥名字呀?

吉之助:锦之助——

八重:锦之助?

吉之助:就是阿锦(注2)呀。

八重:哎呀,讨厌!呵呵呵呵。真讨厌!

阿胜从二楼下来。

阿胜:老板,酒还要再加呢。

老板:好嘞。

吉之助:(对阿胜)您好。姐姐,今晚等您来啊。

阿胜点头。

八重:阿胜姐,一起去呗。

老板:那店里咋办?店里——

嘴里还在嘟囔。

吉之助:(对女人们)一定来哦,等你们。

说着站起来。

撒下五六张传单,走出。八重拿起团扇。

八重:这人挺豪爽的。

一边扇扇子。

16.街上 理发店“小川轩”门前

走街串巷的戏班队伍经过。

17.从“小川轩”店里往门外看去

老板在角落里磨剃刀。女儿蓝子(22岁)正给客人刮脸。

客人:(朝着老板)这样啊,是大阪的角儿啊?

老板:瞧您说的,人家在这块儿老早就是熟脸了,以前也来过这儿。听说以前在道顿堀的角座剧院也演过戏呢。

客人:哦,这样啊。听您这一说,那得……

蓝子:别动,再动我割你呀。

客人:那可不成,求你别割呀。小蓝。

矢太藏拿着传单走进来。

矢太藏:你好——拜托了。

老板:嚯,辛苦辛苦。

矢太藏:真热啊,实在是难受哇。

蓝子拿了手巾,然后拿起一旁的团扇在胸前啪嗒啪嗒地扇着——

矢太藏:(看着蓝子)你家小姐啊,模样长得好哇。

蓝子一回头,瞪了矢太藏一眼。

矢太藏:(迫不及待地)你好——给你爹打下手呢?了不起!佩服。(对老板)您老有靠了啊。

老板:哪里……

矢太藏:(忽然看了看墙上的执照)哦,小川蓝子——多好听的名字啊。——我说蓝子啊,你是独生女吧,掌上明珠啊。——(对老板)当爹的也担心吧,还是得招上门女婿吧。(然后又对蓝子)哎,小蓝,招女婿的话,招个好的呗。像我这样的怎么样?可靠得很哪。

蓝子不禁扑哧地笑了。

矢太藏:(迫不及待地)多好看的笑脸啊,多招人喜欢啊,真的,多好哇。

18.相生座的门口

立着三四支古旧的旗帜。两个老人经过。

19.舞台

杉山、阿繁、仙太郎、龟之助、庄吉等人正在摆放序幕的道具。

20-a.化妆间(二楼)

大房间里头的小房间是驹十郎和寿美子、加代共用的房间,两个房间之间用旧幕布隔开。扇升、六三郎、庄吉等在收拾行李包里的服装,驹十郎正在做化妆前的准备。

走街串巷的成员回来。

寿美子、加代走上二楼。

驹十郎:庄吉,去给我倒杯茶来。

庄吉走下楼去。

20-b.楼下 化妆间

庄吉一边用手巾擦手一边走下楼来。

寿美子和加代进屋。

“我回来了。”

“您回来啦。”

戏班成员纷纷送上“您辛苦了”“辛苦啦”的问候。寿美子在横框上坐下。

寿美子:哎,热死人了。

驹十郎:喂,把我的衣服拿出来。

寿美子:要干吗呢?

驹十郎:去问候一下老客户。

21.后台 化妆间门口

从后台门口,剧场主人、丸大商店的老板提着用包袱皮包好的大酒瓶走进来。恰好仙太郎走出来,走街串巷的成员也同他一起。

仙太郎:啊,欢迎欢迎。您请。

老板:哦,这个请收下。

说着递过酒瓶。

仙太郎:真过意不去,谢谢啦。来,您请进。

杉山:请。

说着将来客领上二楼。

22.化妆间

丸大商店的老板上来。

六三郎:(看着他)班主,相生座的老板来了。

驹十郎:(迎接着)啊,刚才多谢您了——请,请——

寿美子:(将坐垫推过来请客人坐)来,您请——

老板:哦……

驹十郎:还真是好久不见了……

老板就座。

老板:是啊,好久不见了啊。

驹十郎:唉,许多事,又得给您添麻烦了。

老板:上一次是啥时候啊?好像战争刚结束,还什么都没有的时候。

驹十郎:唉,自那以后,已经过去十二年了。

老板:都那么些年了呀。

驹十郎:哎,过得真快啊……

老板:(回望众人)人员变动也不少哇。

驹十郎:哎。哪想世道变成了这样……对了,她叫寿美子……

寿美子:还请您多多支持……

老板:啊,——对啦,上一次,那叫啥?就是演蝙蝠安那个……

驹十郎:哦,辰之助啊,已经死了。在福知山……

老板:是吗,怎么死的?

驹十郎:是脑出血啊。

老板:唔。那是个好演员啊。真没想到……

驹十郎:啊,(回头看着加代)她就是辰之助的女儿……

加代默默行了个礼。

老板:是吗,已经长这么大了呀。当时你只有南京豆那么点儿大呢。

驹十郎:哦……

加代:(问寿美子)南京豆是什么?

寿美子:就是花生呀,落花生——

加代:怎么可能。

这时负责先遣的木村进屋来。

寿美子:(迎上去)木村哥,什么事?

木村坐下来。

木村:哎。——班主啊,我这就走了,还有别的事吗?

驹十郎:哦,你看着办吧。

木村:那还是杂费让对方出?

驹十郎:啊,那样比较好。

老板:下回是去哪儿?

驹十郎:啊,去纪州的新宫……

老板:是吗?

说着看木村。

木村:那我走了。(对老板和驹十郎)失礼失礼。

木村走出的同时,仙太郎端着分装在茶杯里的酒走进来。

仙太郎:班主,这是丸大的老板送的酒……

说着分发给众人。

驹十郎:哎,这真是过意不去啊……谢谢啦。

见众人都分到了酒——

驹十郎:那就借大家的手,拍一拍……再来一拍……祝喜庆,第三拍……

随着祝同,众人一同啪啪地鼓掌。

众人:恭喜恭喜。

老板:啊,恭喜。

驹十郎:恭喜恭喜。

23.街上

驹十郎扇着扇子走过来。

两个女人看在眼里。驹十郎经过,走远。

女人1:这就是这回的角儿?

女人2:都老大年纪了。

驹十郎回头迅速环视四周,然后拐进小巷。

25.饭馆“鹤屋”门前

驹十郎走来,进店。

这是一间卖乌冬面和煮菜的饭馆。

26.店内

一个客人正坐在下间的桌前吃乌冬面。

驹十郎:劳驾。

老板娘阿芳(45岁)从里间探出头来。

阿芳:啊,您来了。

驹十郎:给来一壶酒。

阿芳:哎。

说着走进去。

客人:(搁下钱)放这儿了啊。

阿芳:多谢了。

目送客人走出——

阿芳:(急切地)一直等您呢。你们走街的刚才还经过呢……

驹十郎:(感慨地)好久没见了啊……这么些日子没什么变动吧?

阿芳:(点头,迎进屋)来,请进去那边,那边通风好。

驹十郎:哦,那我就进屋坐会儿。

说着,随阿芳往屋里去。

(远摄)

27.里间

驹十郎站着环视房间。

阿芳:(递过坐垫)坐吧坐吧。

驹十郎:啊,多谢。——哎,一如既往,不错啊。

阿芳:您也身体好好的……

驹十郎:啊,托福……

阿芳:十二年没见了呀。

驹十郎坐下。

驹十郎:——真不容易啊!你一个人……多少年了……

阿芳:您前不久说得了五十肩(注3),最近——怎么样了?

驹十郎:这事我跟你说过吗?

阿芳:说过呀,说是疼得不得了……

驹十郎:是吗?已经没事了。——哎呀,有凉风吹过来呢。

阿芳端了盛着煮菜和咸菜等等的托盘过来。

驹十郎:哎,真不错,多谢多谢。

——阿清最近怎么样了?他好吗?

阿芳应和着坐下。

阿芳:前年高中毕了业……

驹十郎:这个你在信里跟我说过了。

阿芳:哦,这样啊。——他现在,在局里上班呢。

驹十郎:局里——?

阿芳:邮电局啊。说是临时工……其实他是想去念上面的电气学校。

驹十郎:噢,有志气。

阿芳:可他要是去了我就一个人了……

驹十郎:倒也是啊,那可就难办了。

阿芳:可是那孩子,为这个自己把钱都存好了。

驹十郎:是吗?

阿芳:他那么有心,还是应该成全他……

驹十郎:也对啊……

阿芳站起来去取烫好的酒。

驹十郎从袖兜里取出香烟。

驹十郎:我说……阿清他,是怎么看我的啊?

阿芳:……

驹十郎:他还是以为父亲已经死了吗?真以为我是你哥哥吗?

阿芳低垂着眼光不作答,去拿了酒壶来。

阿芳:(拿起酒壶)请。

驹十郎:哦。(接酒)

阿芳:我说您哪,心里会不好受吧?

驹十郎:为啥?

阿芳:阿清的事。

驹十郎:这要说起来也没辙啊,有个当戏子的爹不如没有。

阿芳:可……

驹十郎:可别说啊,都照往常就很好嘛。

阿芳落寞地垂下目光。

驹十郎:——虽说很对不住你,唉,行了。(递过酒杯)怎么样,来一杯吧。

阿芳:多谢。

接过酒杯,驹十郎为她斟酒。

驹十郎:唉,好啊。

大门拉开的声音。

两人朝那边望去。

阿芳:(探头看了看)哎呀,是阿清。

清从门口进来。

阿芳:回来啦。

清(21岁)走进来。

清:啊,舅舅您来啦——

驹十郎:(感念不已)嗯。

清:要知道您来,我早点儿回来就对了。

阿芳:干吗这么晚?

清:请局长帮我补习功课呢。

说着就往楼上房间去。

驹十郎:(手搭在清肩上)长高了啊。

阿芳:您说呢,那可不。要过去的话就该送去征兵体检了。

驹十郎:嗯,甲种合格那是肯定的。

清直接走上二楼去了。

驹十郎:长这么高了。——(然后转向阿芳)可不,咱们上年纪也是当然的啊……

阿芳开心地点头。

驹十郎走上二楼。

28.二楼(清的房间)

放着组装到一半的收音机及其材料和工具等等。

驹十郎走上来,在窗边坐下。

清:舅舅这回能待到什么时候?

驹十郎:看客人多少呗,半年一年都成啊。

清:那么久会有客人来吗?

驹十郎:哈哈哈哈。(一边笑着,视线停留在一旁的收音机上)这个,是你在弄的吗?

清:嗯。

驹十郎:是啥呀这个?

清:啊,别碰!——今晚,我去看舅舅的戏怎么样?演什么呀?

驹十郎:啊,你可别来,那不是你看的东西。

清:那,是谁看的呢?

驹十郎:客人呗。

清:我不也是客人吗?

驹十郎:说是这么说,你不看也成。很无聊的,不要看。

清:既然是那样的戏,为什么还要演呢?去演更好的戏不就完了?

驹十郎:那也不成。

清:为啥?

驹十郎:不管你演多好的戏,现在的客人也看不明白。唉,算了吧。你可别来啊。——对了,上次咱们还一起钓鱼了。现在能钓到什么鱼?

清:是啊,能钓到什么呢?

驹十郎:钓啥都行,再一起去吧。

清:天气很热的。

驹十郎:热也不要紧,去吧。好不好?去吧。明天怎么样?去吧。

清:那就去吧。

驹十郎:嗯。去吧去吧。

说着站起来。

驹十郎:好,真的要去哦。

说着很开心似的笑眯眯地起身离开。

驹十郎走下楼梯。

29.楼下

驹十郎走下楼梯,笑眯眯地拿起酒壶。

阿芳:啊,酒凉了吧?

驹十郎:没事,嗯。(一边斟酒,满足地)——还挺爱讲大道理,都说不过他了。

阿芳:(开心地)是吗?他说什么了?

驹十郎:可聪明了,脑瓜好使着呢。

露出满意的表情,拿起酒杯,看着阿芳微笑,喝酒。

30.当晚 相生座的大门外

挤满了来看热闹的客人。

演出进行中,卖门票的德造声音洪亮地招呼着客人。

德造:欢迎光临。两位——

31.观众席(地板间)

混杂的观众席——坐了大约七八成。

32.舞台

《国定忠治赤城山》(注4)已近结尾。

寿美子扮演忠治,吉之助扮演严铁,仙太郎扮演定八。

忠治:铁儿!

严铁:哎!

忠治:定八——

定八:大哥有何吩咐?

忠治:今夜就要告别赤城山,离开生我养我的故乡,扔下苦心经营的地盘,与各位心爱的弟兄分别,踏上路途了呀。

定八:如此说来,小弟也不禁备感凄凉哪。

大雁“嘎——嘎——”啼叫的声音……

严铁:啊,大雁哀鸣,朝着南天飞去了……

忠治:月儿也西斜了。

定八:小弟明日起该何去何从?

忠治:任步而行,随心所向,踏上那没有目的也没有尽头的旅途。

定八、严铁:(感慨万千地)大哥!

然后忠治屈身握住刀柄,右手高高举起,摆出一个漂亮的姿势。

一声响亮的竹笛。

严铁:圆藏兄他……

忠治:想必他也一样舍不得故乡吧。

说着拔出宝刀(传说中由小松五郎义兼锻造的有名的宝刀)。

笛声越发高昂。

忠治缓缓放下宝刀,行至舞台右侧两三步处的万年潭,将宝刀伸进水中。

叮咚的水声响起。

33.观众席

清来了。

妓女阿胜、理发店的姑娘也来了。

34.舞台

忠治回到舞台正面,将宝刀换到左手,亮相。随从二人,同往宝刀所指的方向望去。

笛声依然持续。

忠治:加贺国之人,小松五郎义兼锻造之名刀,以万年潭雪水清濯……(怀抱宝刀)毕生得此刀护我……

说着,将宝刀递到严铁面前。

严铁从怀中取出纸片擦拭。

再度传来大雁的啼鸣。

忠治:啊,大雁也飞走了。

乌鸦嘎嘎的叫声传来。

忠治:乌鸦也飞走了吗?

接着后台响起唱片里的歌声——

♪乌鸦啊,为什么啼叫?因为乌鸦……

“噔!”一声宣告结束的梆子声。同时从观众席扔来香烟、奶糖、红包等。

♪在山里,有七只可爱的小宝宝。

急迫的梆子声中,幕布拉上。

35.幕布里面(舞台)

寿美子退回化妆间,吉之助和仙太郎留在舞台上收拾香烟、奶糖和红包等。

只穿了衬里绸衣的矢太藏走出来,从幕布缝隙间偷看观众席。

矢太藏:(对二人)喂,你们看,就是那个,理发店的姑娘——

于是另外二人也一起偷看。

吉之助:哪个呀?

矢太藏:那边不是有个顶着手帕的老大婆吗?就在她后头,看,那个正吃豆沙包的……

仙太郎:喊,嘴真大呀……

36.观众席

理发店的蓝子与父亲并排而坐,正在吃豆沙包。

37.幕布里面

仙太郎和吉之助——

仙太郎:(对吉之助)我说,你盯上的,是哪个呀?没来吗?

吉之助:来了呀,就是那个。正吸烟,穿着竹纹夏衣那个——

38.观众席

穿白底花纹夏衣的阿胜正吸着烟。

39.幕布里面

仙太郎和吉之助——

仙太郎:这女人不错嘛,真是赚到了。——我的是哪个?

吉之助:(环视一遍)你那个没来,比这个好着呢。不过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仙太郎:哦,真叫人期待呀。

他们身后,大伙儿正忙着布置下一场的舞台。

40.化妆间(二楼)

扇升做白发掌柜的装扮,正夫是小孩的角色,六三郎扮作武士等等,众人各自装扮着,后面阿繁正在给三弦调弦。

驹十郎和加代只穿着衬里绸衣,寿美子摘掉了忠治的假发套,正在解护手和绑腿。

驹十郎:(对寿美子)看样子很受欢迎嘛。人来得多不多?

寿美子:马马虎虎,七成吧。第一天这样不能算多。

驹十郎:嗨,走着瞧吧,会越来越多的。

寿美子:那就好……

加代:没事的,在刈谷的时候,不也是这样。姐姐您最近怎么这么心虚呀?

寿美子:倒也没有。

驹十郎:别担心,没事儿,包在我身上。肯定会一天天往上走的,哈哈哈哈。

梆子响了两声。

加代急忙开始准备。

41.翌日 梅廼家附近的街区

42.梅廼家的店铺

小房间的柜台旁,吉之助一个人小口小口地喝着酒。

阿胜端来冰水,一边吃东西——

阿胜:那我问你——那后来你跟国定忠治去哪儿了?

吉之助:不是下了赤城山吗?

阿胜:是问你下了赤城山之后啊。

吉之助:这还不明白?不就是来了你这儿嘛。

阿胜:你这人——讨厌!

吉之助:怎么会讨厌呢,怎么会……啊,那小子来了。

仙太郎走来。

老板:(从厨房招呼)您来啦。

仙太郎大方地答应着走进小屋里来。

仙太郎:哟……

阿胜:您来啦。

吉之助:你坐这儿。

说着让座,吉之助坐下。

仙太郎:(接着说)真热啊。看,这汗——(环视四周)怎么回事?人不在吗?

吉之助:慌什么呀,这就来了。班主在干吗呢?

仙太郎:刚才出去了。

里间传来声响。

阿胜:(冲着里间)八重姐,快来呀。——人家等着呢。

八重笑呵呵提着裙子走出来。

八重:哎呀,您来了。(坐下)您好啊!

仙太郎:(小声对吉之助)就这个?

吉之助:(点头)不合意吗?

仙太郎:可别开玩笑!

吉之助喝干酒杯。

吉之助:不行吗?

仙太郎:可别耍我!

八重:哎,你们说啥呢?转朝这边来嘛。

仙太郎:(瞟了她一眼)不成,怎么感觉心里发凉。

八重:来,喝一杯吧。

仙太郎:(没办法只好接受)阿吉,你这小子可真是黑心肠啊。我算看错你了。

吉之助:看错什么?

仙太郎:还用说吗?

说着干完一杯。八重黏上来,给他斟酒。

仙太郎:(越发丧气,对吉之助)喂,你瞧瞧,太惨了吧?

八重:大哥,什么惨呀?

仙太郎:别搭理我,我老娘死了。

八重:真的?

仙太郎:不行,我浑身发冷啊。

正门咔嗒一声开了,矢太藏探头进来。

吉之助:也没那么严重吧。

老板:您来啦。

矢太藏:(站在门口)喂,玩得还好吧?

吉之助:哦,不进来吗?

矢太藏:(依然站在原地,朝阿胜)大姐,叫啥名字?

阿胜:胜子——

矢太藏:好名字。——(然后看着仙太郎和八重)哦,仙哥,让你遇上好的喽。好好玩儿吧,我去去就来。回见。

阿胜:回见。

矢太藏走出。

八重:再来呀!

吉之助:(对垂头丧气的仙太郎)喂,仙哥,仙太郎大哥,怎么啦?

仙太郎猛地端起酒杯,比了个忠治舞剑的姿势——

仙太郎:(用演戏的腔调)鄙人幸亏有你庇护啊……(然后发泄般地怒吼)喂,拿酒来!给我上酒!酒!酒!

43.小川轩理发店

矢太藏走进来。

店里只有蓝子一个人。

矢太藏:你好!

蓝子:您来啦。

矢太藏:今天你爹呢?

蓝子:去协会了。

矢太藏:哦,是吗?天真热啊。

说着脱了木屐走进店里。

蓝子:找我爹有什么事吗?

矢太藏:你爹怎么都成啊。我是来看你的,嘿嘿嘿。

蓝子:讨厌!

矢太藏:是真的。小蓝,你摸摸看,我这胸口,你摸摸!

说着抓住蓝子的手。

蓝子:(吓得呼救)妈妈!妈妈!

蓝子母亲从里间探出头来,面孔看起来颇让人害怕。

矢太藏顿时老实了。

母亲:干吗?你有啥事吗?

矢太藏:(慌张地)没,那个,能给刮刮胡子吗?

母亲走出来。

母亲:——(把矢太藏带到理发台前,然后对女儿)蓝子,你到里面去。

蓝子走进里间去了。

矢太藏站在那里懊恼地看她走进去。

母亲:(拿了剃刀)请。

矢太藏:(心虚地摸着下巴,嘟嘟哝哝)也没怎么长……不刮其实也行……我还是算了吧……

母亲:(折回来)坐下。

矢太藏:(屈服)唉,多谢您。

说着在理发台坐下。

蓝子母亲在手掌上检视剃刀。

44.栈桥

驹十郎和清坐在木箱上垂钓。

驹十郎叼着点着的烟。

清:舅舅,根本钓不着啊。

驹十郎:不能着急,一会儿就上钩。——你脑袋不热吗?(说着拿出手帕)用这手巾盖上吧。

清:不要紧。——(转换话题)我说舅舅,有点太夸张了吧。

驹十郎:什么夸张?

清:戏啊,那场面用得着那么瞪眼吗?

驹十郎:瞎说什么!那戏就是那么演的。

清:可是,丸桥忠弥什么的完全没有社会意义啊!

驹十郎:社会意义是什么呀?

清:就是跟当今社会的关联啊。

驹十郎:瞎说些啥,丸桥忠弥是古时候的人哪!

清:所以我说舅舅不行嘛,大守旧……

驹十郎:嘿,看把你得意的!尽胡说些什么。守旧也不赖呀,那样的观众看得很高兴呀。

清:观众高兴就行了吗?

驹十郎:别说了,演戏的事别再说了。——(举起鱼竿)你看你看,饵又给吃掉了不是?

清微笑。

驹十郎:(一边上诱饵)你是不是想升学啊?

清:嗯。

驹十郎:学习的事我很赞成,可剩下你妈妈一个人多可怜呀。

清:还好吧。

驹十郎:怎么会还好呢,设身处地为你妈想想吧。——她可是个好妈妈。

清:我妈已经同意了,没事的舅舅。

驹十郎:不会没事的,别让你妈妈伤心。她可是个好妈妈啊。

清没有作答,举起鱼竿看了看,又再次将钓钩拋进水里。

45.将近傍晚 相生座 化妆间浴室外面

烟囱冒着烟,长太郎正在炉边煽火。火升得不是很顺利,烟雾弥漫。

长太郎:啊,太呛了。姐姐,水温还好吧?

46.化妆间浴室

寿美子正在洗澡。

寿美子:谢谢,水温正好呢。我这就洗好了……

47.后台(厨房)

阿繁正准备晚饭,切咸萝卜,负责妆发的庄吉在擦拭饭碗。

48.化妆间(二楼)

扇升翻看着旧杂志之类,正夫在他身边独自拍画片,六三郎和龟之助凑在一起玩花牌,矢太藏在一旁观战。剧本员杉山一边读文库本,一边不时地瞟眼偷看正在织毛衣的加代。

这时寿美子洗完澡走上楼来——

寿美子:啊,洗得舒服极了……(然后对加代)班主还没回来?

加代:嗯。

寿美子:这是去哪儿了吧?

矢太藏:班主不是去钓鱼了吗?

寿美子:(疑惑地)钓鱼?

矢太藏:哦,我在理发店刮脸的时候,看他跟一个小伙子拿着鱼竿走过去了。

寿美子:小伙子?

矢太藏:您不知道啊?听说是邮局的——我从镜子里看见的。

寿美子:哦。你这里怎么啦?

矢太藏:唉……不小心弄到了……在理发店……

寿美子:哦……(疑惑的表情)——那加代你先去洗澡吧。

加代:哦。好的——

说着收拾了针线站起来去了。

杉山懊恼地目送她。

与加代擦肩而过,阿繁走上楼来,端着小小的饭盆和放在托盘上的小菜等等。

搁在寿美子他们的房间里。朝屋里的人——

阿繁:来,饭做好了,吃饭吃饭——

正夫:(对扇升)爷爷,吃饭啦,吃饭——

扇升:啊,嗯。

大家各自取出筷子,有的人还拿了罐头或瓶装咸菜之类,然后对寿美子说一声“我先吃了”之后,纷纷下楼而去。

驹十郎和吉之助、仙太郎一同走上楼来。

寿美子坐在梳妆台前抹脸霜,随即觉察到声响回过头来——

寿美子:回来啦——

驹十郎:啊。

寿美子:您去哪儿啦?

驹十郎:啊,跟大家一起呢。

寿美子:钓着了?

驹十郎:什么?

寿美子:鱼啊。

驹十郎:啊……

稍行些慌乱。

寿美子:阿吉,怎么样?钓着了?

吉之助:啊?——呵呵呵,这小子(仙太郎)钓到了河豚呢。气鼓鼓的大河豚哪,收获大大的。大棒了,是不是?

仙太郎:(苦笑)别开玩笑了。

两人笑着,拿了筷子下楼去了——

寿美子:我说,你们真的一起去的?

驹十郎:什么……

寿美子:是跟他俩吗?

驹十郎:(被触到痛处)哦……

寿美子:(逼问的架势)到底去了哪儿?

驹十郎:钓鱼啊。

寿美子:是吗?——到底是谁?那个跟你一起的小伙子。

驹十郎:唔?——哦,是老客户家的少爷啊。

寿美子:听说是邮局的?

驹十郎:你这是听谁说的?

寿美子:是谁说的有关系吗?

驹十郎:倒也没啥……(然后嘟哝)是谁说的呀。

寿美子:你倒是挺在意的。

驹十郎回过头来。

寿美子:(试探地)为什么会跟他一起?好奇怪。

驹十郎:奇怪什么?

寿美子:……你这不是在敷衍我吗……

驹十郎:(仿佛刚刚觉察一般,故意打马虎眼)什么呀,啊,这样啊。你吃醋呢。啊哈哈哈哈,够傻的,算了吧,算了吧。啊哈哈。

有你在,我怎么可能干那样的事儿呢?真傻。我这把年纪,可不比年轻那会儿了。你又不是不清楚,你很清楚的嘛……

寿美子:哼……你说得倒好听。

寿美子不为所动,沉下脸默默把眼光调开。驹十郎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49.城外的沙氐

沙丘上并列的石佛。

50.沙丘旁的冷饮店

一个老头正在补渔网。

寿美子和扇升两人单独在店头交谈。

寿美子:您知道对不对?不要紧的。您就告诉我吧——求您了。我不说是跟您打听的,好吗?我一定不对别人说,好吗?有隐情对不对?

扇升:(面朝正夫那边)喂,正儿,当心点儿——

51.店头

正夫坐在石堆上。

52.冷饮店

正夫朝扇升那边看去。

寿美子:(执拗地)我说啊,您跟班主还是老交情呢,您肯定知道的吧,我还不认识班主时您就已经来这里了……您就说了吧,求您了,好不好?

扇升:(自言自语一般)……没办法呀……

寿美子:是什么没办法?

扇升:……

寿美子:是什么?说呀,为什么没办法呢?

扇升:(嘟囔)既然来到这地方……(自言自语般)一辈子的缘分哪……

寿美子:这样啊……我就说……哎,是哪儿的人,哪儿的人啊?

扇升:……

寿美子:她是个什么人?你说呀,是个什么人?

扇升:(嘟囔)你最好去问六三郎吧。

寿美子:六哥知道的啊?这样啊,原来六哥也知道的啊。

寿美子陷入沉思。

53.当晚 相生座的观众席

稀稀落落地坐了三四十个客人——

54.舞台

伴着唱片播放的流行歌谣,加代正表演舞蹈。正夫也一身装扮,正与她一同舞蹈。

55.化妆间(二楼)

吉之助、仙太郎、矢太藏、扇升等,都在为接下来的表演做准备。庄吉正调整假发套。

驹十郎在化妆,寿美子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和他交谈。

寿美子:成吗?班主——

驹十郎:啥?

寿美子:客人这么少——(半是自言自语)为啥偏要到这地方来呢……

驹十郎白了她一眼,然后默默地画眉毛。

六三郎从楼下上来,十咳了一声,引起寿美子的注意。

寿美子回头看他。

六三郎用眼光示意后,又走下楼去。

寿美子若无其事地站起来,紧随着走下楼去。

56.后台(化妆间)

六三郎从楼梯上下来并等候。

然后寿美子走下来。

寿美子:啥呀,六哥——?

六三郎:(压低声音)她来了。

寿美子:哦。

寿美子紧随六三郎身后走去。

57.舞台侧面的演奏间

六三郎和寿美子走来。

六三郎:(从格窗往观众席偷看)就是那个。

寿美子:哪个?

六三郎:对面角落,柱子前边的……拿团扇那个……

告知后离去。

58.观众席

阿芳来了,正在看戏。

59.伴奏间

寿美子一动不动地看着。

60.观众席

阿芳——

61.伴奏间

寿美子——

62.舞台

加代正在舞蹈——

63.后台(化妆间)

六三郎独自一人——

寿美子回来。

寿美子:六哥,谢谢了。

六三郎:没……

六三郎像是心中很不安的样子。

寿美子正要离开,忽然想起似的。

寿美子:回头再感谢你啊。

六三郎:别……

寿美子直接走上了二楼。

64.化妆间(二楼)

寿美子走上来。

大伙儿几乎都准备好了,驹十郎正在穿服装。寿美子坐下。

寿美子:(愤愤地自言自语)哼,当我是傻子。

驹十郎:(责问的语气)究竟怎么了?

寿美子:没啥究竟不究竟的。

驹十郎:你从刚才就在那儿一个人瞎嘀咕什么……再怎么努力,客人不来也没办法不是(然后看了看外面)——(然后又突然竖起耳朵)噢,这不下雨呢。

仙太郎:唉,稀稀落落地下起来了。

驹十郎:是吗?真是屋漏偏遭连阴雨啊。

寿美子:唉唉,现演现报哪。

驹十郎:啥?你还胡说八道个没完了啊。给我闭上嘴老实点儿,老子正头疼呢。

寿美子:(咬牙切齿地)哼,这还用说!从一开始我就知道你!

寿美子粗暴地扔下手里的东西。

驹十郎:(怒吼)喂,你给我老实点儿!

一冋神,发现众人正看着两人,然后又连忙移开视线。扇升尴尬地站起来走出去。

驹十郎和寿美子有些难堪地闭了嘴。

寿美子动作粗暴地继续化妆。

65.化妆间的窗子

雨不停地下着。

66.翌日 “鹤屋”楼下的房间

外面在下雨。

67.二楼(清的房间)

清和驹十郎正下象棋。

驹十郎思考,然后走棋。

清走下一步。

驹十郎:啊,那不行啊。等一下!

清:怎么又?

驹十郎:——这样——(一边思考)这样走……你这样过来……我再这样……啊,就这样!

说着走棋。

清:好了吗?

驹十郎:好了。没事了。

清:(走棋)将了!

驹十郎:啊,等会儿,这可不行啊。等一下。

清:不行!

驹十郎:哎,等等,等等。……这样……再这样。哎呀,这样也不成……那就这样……

清:快点儿,快点儿。

驹十郎:哎哎,你等等,我这么走。

说着走棋。

68.楼下(里间)

阿芳面带微笑,一边留意着二楼的动静,一边收拾饭后的碗盘。

69.店里

正门开了,寿美子走进来。

阿芳从里间探出头。

阿芳:来啦。

寿美子:给我倒壶酒。

阿芳:好的。

说着就要去准备。

寿美子:我说老板娘。

阿芳:(回头)什么?

寿美子:我家班主没来吗?驹十郎——

阿芳:啊,在呢。

寿美子:可以叫他来一下吗?

阿芳:好的。

然后走到楼梯口正要开口,却不知怎么称呼,于是直接走上楼去。

70.二楼 清的房间

正下象棋的驹十郎和清。

阿芳探头进来。

阿芳:你来一下——

驹十郎:啥事?

阿芳:来接你的。

驹十郎:谁啊——

阿芳默默走下楼。

驹十郎:(对清)等着我啊,我一定会赢你的。

说着站起来。

清:哦,那我就偶尔让您赢一回吧。

驹十郎:傻瓜——我刚才让着你呢。可别那么说哎。

然后笑眯眯地走下楼去。

71.店里

寿美子坐在那里等着。

驹十郎下来,不由得大吃一惊。

驹十郎:啥呀,有啥事?

寿美子脸上浮现一丝冷笑。

驹十郎:你来干吗?

寿美子:我不能来吗?

驹十郎:你说啥?

寿美子:所谓老客户,原来就是这里的老板娘啊。

说着,站起来就要往里屋走。

驹十郎:(阻止她)你要去哪儿?

寿美子:去道谢啊,给你的老客户。

骑十郎:慢着!

寿美子推开驹十郎的手就往里走。

72.里间

驹十郎拉住寿美子。

驹十郎:喂,你给我站住!

寿美子:这有什么!干吗呢!——(对阿芳)老板娘,真是承蒙照顾了。

驹十郎:喂!回去!你给我回去!

说着要把她拉走。

寿美子:(不耐烦地推开驹十郎的手)你这是干吗!

驹十郎:喂!

清从二楼走下来。

寿美子:(看他)哦,你就是她家的儿子吧——

驹十郎:还不给我住嘴!

寿美子:你父亲是谁,他是干什么的?

驹十郎:喂,你说什么呢?闭嘴!

寿美子:你慌张什么!(对阿芳)老板娘有个好儿子多开心啊!对不对?老板娘——

驹十郎:你!混账!

寿美子:什么呀!

驹十郎:滚!快给我滚!

说着硬把她往外推。

寿美子被推回去,怒不可遏。

寿美子:我有话要说给那母子俩!放开我!放开!放开!

驹十郎:混账!说啥!过来!

说着硬把她拖到外面去。

73.从里间远摄

清茫然地望着店里,随即把眼光移到阿芳身上。

阿芳一动不动地坐在门口的木框上剥豆子。

74.小巷 两侧是库房之类

雨中,驹十郎和寿美子对视着。

驹十郎:混账东西!蠢货!你胡搅些啥呀!给我放老实点儿!

寿美子:都什么事儿啊!

大路上有人经过。

驹十郎:(见状连忙躲开)轮得到你来闹吗!给我滚一边儿去!

寿美子急促地呼吸并怒目而视。

驹十郎:就你,对他们母子俩有啥可说的!我去见儿子天经地义!见自己的儿子不行吗?你有啥不满吗?有的话说说看!混账!

寿美子:(怒视着)哼,你还有理了!就会说好听的!

驹十郎:啥?你这烂货!

寿美子:这样的话你竟然说得出口啊!这样说我你对得起良心吗?

驹十郎:你说啥呢!

寿美子:您忘记了?在冈谷的时候!还记得是谁出力搭救你来着?在丰川那会儿不也一样吗?一倒了霉就来苦苦央求,对我低三下四的是谁呀!

驹十郎:什么?

寿美子:哼,要不是我,你以为你会落到什么地步!要不是我每次苦苦哀求老板们,你怎么可能强撑到今天!可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驹十郎:你说什么!

寿美子:可别把我惹毛了!你当我是什么呀!

驹十郎:你说呢!瞎扯什么!你当自己是啥呢,你!你想想以前!你不就是个山中温泉的妓女吗!偏要来跟我,到我这儿来赖着不走,好不容易才把你教得能独当一面了。你说,这是多亏了谁呢!忘恩负义,那可是比狗,比畜生都不如!混账!蠢货!我呀,不靠着你这样的照应,照样能过得好好的。你瞎扯些啥呀!混账!混账东西!

寿美子:到底谁是混账呀。混账的不应该是你吗!不是您老人家吗!

驹十郎:你胡说八道!

寿美子:不胡说的话要怎么说呢?

驹十郎:好吧……从今往后咱们就恩断义绝了。你再走进我这里一步我可不答应!

寿美子怒目而视。

驹十郎:我儿子他,跟你们哪,就不是一般儿的人种。人种不一样!给我好好记住了!蠢货!还胡说八道的。狗屎,混账,混账东西!

雨顺着排水管激烈地落下来。

75.当晚 相生座 观众席

客人少得可怜。稀稀落落地坐了十四五个观众。

驹十郎:(只听见对白)呀——给我肃静!世人所言不假,以善为本方能治恶啊。爹娘的哀叹令我不忍,为搭救那女儿的性命,我怀揣妙计,隐身于练壁小路,数寄屋坊主宗俊亏得生来头颅浑圆,化身出家人隐于忍之冈……

76.后台(化妆间)

台上的对白声传来——

扮演武士的演员坐在矮凳上等候上台。

矢太藏:唉,客人简直没几个啊。

吉之助:这么几个看客可真是没救咯。

仙太郎:又该遭罪了。

矢太藏:菩萨保佑啊……

77.二楼(化妆间)

寿美子和加代做好了《野崎村》(注5)里的阿光和阿染的装扮,面朝化妆镜坐着。

寿美子:——哎,加代,有件事想拜托你呢。

加代:(看着寿美子)什么事?

寿美子:这里的邮局啊,有个小伙子。名叫清,人长得很帅——

加代:哦——他怎么啦?

寿美子:我说啊……

说着拿出一张一千元的钞票递过来。

加代:什么?您这是?

寿美子:拿着。

加代:为什么?

寿美子:你啊,去见他,看看能不能勾引到他。

加代:勾引?

寿美子:你去的话他肯定会上钩的。怎么样?拜托了。

加代:(笑起来)这种事,我才不干呢。

说着把钱推回去。

寿美子:我跟你说正经的,加代——

加代:可是,这种事,人都没见过呢——

寿美子:(很不高兴地)那好吧,你不愿意就算了。——这么不肯帮忙——

加代:可是,姐姐——

寿美子:算了,算了。

气鼓鼓地把头扭开。

加代:(不安地)……我能行吗?那样的事……

寿美子:(转过头来)当然能行啊,所以才来拜托你啊。只要露出你的白牙齿微微一笑,阿猫阿狗都会忙不迭地凑上来的。

加代:呵呵呵。真会乖乖凑上来吗?要是出岔子我可不管啊。

寿美子:(满意地)没关系没关系——

加代:可是姐姐,为什么——?

舞台方向传来闭幕的拍子声。

寿美子:哎,没什么。你试试看嘛,就当试一下身手吧。钱,拿着——

加代:那我就收下了,多谢。

寿美子:那么,就明天咯。

加代:嗯,我试试看。

于是两人又面朝化妆镜开始补妆。

78.翌日 镇上的邮局

盛开的一串红。

时钟一两点多。

清正在工作。

正门开了,加代走进来。

加代:请给我一张电报纸——

清:好的。

说着站起来。

加代:铅笔借用一下。

清:那里有钢笔。

加代:我写不来钢笔,铅笔借我一下嘛——

清:(一边递铅笔)你演的戏我看了。

加代:哦?(嫣然一笑)你叫阿清对吧?

清:(意外地)你怎么会知道呢?

加代:(嫣然一笑,一边在电报纸上写下电文)当然知道了,我听说的。——(把写好的电报纸递过去)哎,拜托了。

清:(阅读)情到这边来——

加代:不对,是“请”。

清:收信人是?

加代:(小声地)你啊。

又一笑,走出。

清目送她,然后站起来,朝对面交换台前负责接线的同事——

清:两角君,拜托一下。

两角:好的。

清向门外走去。

79.邮局前面

加代正等在邮筒后面。

清走出来,看见她。

加代:(轻盈地走近)今晚戏散场以后,你到戏棚外面来,我等你。

说完嫣然一笑,离去。

清伫立原地目送她,走进邮局之前,再度回头凝望。

80.当晚 鹤屋走廊上挂着的彩绘灯笼

鹤屋的远景。

通往二楼的楼梯。

81.清的房间(二楼)

清坐在书桌前沉思——犹豫不决的样子。走到镜子前,端详自己的脸。

然后坚定地站起来。

走下楼梯。

82.楼下(里间)

清走下楼梯。

清:妈,我出去一下。

阿芳:什么事呀,这么晚了——

清:我把东西忘在邮局了。

趿上木屐走出。

83.店里

清急匆匆地走出。

客人:喂,来碗乌冬面。

阿芳:好的。

84.道路

清走过。

85.相生座门外

戏已散场,昏暗,悄无一人。

清走来。

86.木窗里面

清悄悄探看里面。

只见加代站在对面,用下巴示意他过去。

清脱了木屐走进去。

87.场内 观众席的走廊

空旷而昏暗。

加代站在那里。清走来。加代转身看着他。

加代:你居然出来了,我还以为你来不了呢。

清不作声。羞怯的模样。

加代:(握住清的手)你在发抖吗?

加代靠近他。

清:——

加代:我也是,你摸摸——

说着把清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然后顺势凑上去吻他。

清茫然不知所措——

加代松开他,轻盈地走出两三步,再回头浅浅一笑。

清一动不动地凝望她,然后疾步走近,紧紧拥住加代,激烈地吻她。

空荡荡的舞台上,四五片纸做的雪片纷纷飘落。

88.沙丘

大约两天后,晴好的天气。蓝天碧海。

来游泳的吉之助、仙太郎和矢太藏等人。还有长太郎、杉山、龟之助一群人正悠然闲坐。

能看见对面也有两三个人正在海里游泳。

杉山:唉,唉……这天蓝得叫人伤心啊……

长太郎:哼,别瞎扯了,我就想吃大块儿的猪排。另一边——

吉之助:喂,肚子饿了。

仙太郎:嗯,最好有油炸虾什么的就着冰啤酒,尽情地喝。

吉之助:嗯嗯,还有电风扇吹着。——还真有人这么吃呢。

矢太藏:(忽然想起)对了,半田的姑娘给我寄明信片了呢,带画儿的——

仙太郎:我也收到了。

吉之助:就是那个这儿长黑痣的家伙吧。我也收到了。

矢太藏:啥呀,原来三兄弟都有份啊,我白高兴了。

吉之助:(对矢太藏)喂,刚才理发店的姑娘她……

矢太藏:麻烦你别提了。那个不行,(抬头看天)不行哪。

仙太郎:说起来班主也大不上心了。

吉之助:班主他成天——怎么一趟趟地往外跑啊?

仙太郎:也不知是去哪儿,阿姐也忧心着呢。

矢太藏:木村到底怎么样了?说是去踩点儿——自打去了新宫,就没了消息。

仙太郎:嗯,打出去的子弹有去无回呀。

矢太藏:那可怎么成……

吉之助:他不会回来了吧,要回的话应该早就回了。

仙太郎:那家伙不回来的话可怎么办哪,重蹈在丰川的覆辙吗?那可受不了哇。

矢太藏和吉之助也不禁叹息,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

远处传来飞机的噪音——

吉之助:(仰望着天空)飞那么高干吗——飞来这边,扔点儿冰啤酒什么下来不好吗?

三人一同仰望天空——

89.同一时间 化妆间

扇升、正夫和六三郎等人正在午睡,寿美子在一旁趴着身子,一边扇扇子一边思考着什么。

90.同一时间 从海边望得见的山丘上

清和加代并排坐着。

加代:没事吗?我们——这样每天见面……

清:……

加代:没事吗?邮局那边——

清:没事,我交代好了才来的……你没事吗?

加代:嗯,反正已经没戏演了。

清:为什么客人不来了呢……

加代比之前神情更加严肃,甚至显得有些伤感。

加代:用不了多久,我们就要分别了……

清:……

加代:你说,明年这时候会怎么样呢?

清:别说这个了。

加代:你一定娶到好媳妇了吧。

清:(愤愤地)我才不娶呢。

加代:为什么?

清:(目光焦灼地)你是怎么想的……(激动地握住加代的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说着搂住加代。

加代:不行,别这样。

推开清的手。

清:(走过去)为什么?又没谁看着不是吗?

加代:不行的啊。

抽出被握着的手。

清:为什么不行呢?

加代:(背过脸悲伤地)我不是个好姑娘。(回头看着清,眼里含着泪)我是不值钱的女人啊。

清:你瞎说什么!

加代:我一开始是想骗你来着。

清:——?

加代:我根本不认识你,是大姐求我,让我来见你……我本来想只要你上钩就行了。

清:那个我管不着!你一开始怎么想,我不在乎!你怎么想的呢!你自己!

说着把加代揽进怀里。

加代:别,别!不行的呀。你不能找我这样的啊!

说着逃开,清紧追在后。

91.渔船后面

清拥抱着加代激烈地吻着。

加代随即也抱住了清的脖颈。

92.当日傍晚 从鹤屋内向店面望去

驹十郎坐在柜台前沉思着,面前放着酒。

阿芳正在厨房温下一壶酒。

阿芳:(同情的目光)——你们派去探路的人究竟怎样了?真是犯愁啊……

驹十郎:唔……(自己斟酒)也不能一直让丸大的老板照护咱们……这下麻烦了。

阿芳:是啊……

驹十郎:好的时候倒好,倒霉的时候最是难熬啊。哈哈,这营生真是没法子呀……

(忽然心情一变)清还没回来啊?

阿芳看了看座钟。

驹十郎:这么晚了……早点儿回来不好吗?

阿芳:(微笑着)一定在跟人学习呢。最近这些天每晚都回来得晚。

驹十郎:那就没办法了。可是,接下来又要很久见不着了……还想着趁现在多看看他……真是不凑巧啊。

阿芳忽然伤感,然后斟酒。

驹十郎:唉……(接酒)又要分别一段日子了……

阿芳:接下来去新宫吗?

驹十郎:本来是这么想的,也不知最后……

阿芳:我也想什么时候去看一看……

驹十郎:可是你,在那里已经没有可投靠的地方了吧?亲人都不在了啊。

阿芳:(点头)月廼家在战后也换了主人,不知后来怎么样了。

驹十郎:唉,身不由己啊……一切都变了……

阿芳:(忽然心情一变)我说,她是哪里人?

驹十郎:谁呀?

阿芳:就是来这里的那个女人……

驹十郎:哦哦,那个呀,不说她了。你就饶了我吧,多包涵。就那样,一不小心,我其实没那个意思,不知怎么就,忽然就……

阿芳:(笑了)你呀——

驹十郎:什么啊?

阿芳:你以为我在吃醋吗?别傻了。这么大年纪了……你动作快得很,我早就习惯了。

驹十郎:(笑了)戳到痛处了。这样啊,哈哈哈,那就请多见谅吧。

阿芳:比起这个,我担心她会不会把事情说给清知道?

驹十郎:什么事?

阿芳:你是父亲这事啊——

驹十郎:唔……没事的,反正我不会再让她跨进这个门了。

阿芳:可是,万一让清知道了……

驹十郎:那就到时候再说。不会的,没事。

阿芳:……(沉思,然后抬起脸)我说啊……

驹十郎:嗯?

阿芳:那,你真打算这样一直当他舅舅吗?

驹十郎:应该是吧。最好不要告诉他,说出来清也大可怜了。

阿芳:可是……

驹十郎:唉,不打紧的,我一直做他舅舅就好……

阿芳:……

驹十郎也不禁难过起来。然后两人似乎又开始思考。

93.傍晚的道路

驹十郎回来。

94.戏棚附近

驹十郎走来,忽然看见什么。连忙定睛确认。

前方的角落里,加代和清正依依惜别。

驹十郎凝视着他们,露出意外的表情。

——清和加代道别后走了。

驹十郎目光凌厉地看着他们,然后急忙绕到戏棚正门的方向。

95.化妆间门口(外面)

加代回来。

96.化妆间门口(里面)

加代走进来,露出讶异的样子。

驹十郎立在那里瞪着她。

加代想抽身离去。

驹十郎:喂,慢着!

加代:——?

驹十郎:你刚才到哪里去了?

加代:……

驹十郎:给我过来!

驹十郎率先走向观众席的方向。

加代惶然不安地跟在后面。

97.无人的观众席(地板间)

驹十郎等在那里,加代走来。

驹十郎:你刚刚在那边跟谁在一起?跟谁?你说!你跟那个男的是从什么时候认识的?喂!你说!不敢说吗!

说着一边揍加代。

加代:(趔趄)那又怎么了?我跟谁不行吗?你管得着吗?

驹十郎:什么?还想糊弄我!你们能干出来的不就是那些勾当吗?还想找借口吗?有借口的话你倒说说看!

说着又把加代打得摔出去。加代倒地。

加代:(艰难地再度爬起来)您这么看我,也不奇怪……

驹十郎:什么!

加代:姐姐她,从一开始就是拿了钱来求我的……

驹十郎:(追问)你说什么……是寿美子求你的?

加代:……

驹十郎:(抓住加代的肩膀)喂!她求你什么了?

加代:……算了……不说了。

驹十郎:你给我说!你不说吗?你敢!

说着反拧加代的胳膊。

加代:疼死我了!

驹十郎:疼就给我说!

加代:(不堪疼痛)——姐姐她……让我……去勾引他试试看。

驹十郎:啥?寿美子竟然对你说这样的话!

加代无力地点头。

驹十郎:真的吗……她真的求你了?你说的是真的?

加代无力地点头。

驹十郎:好吧!去把寿美子叫来。寿美子!

加代退缩。

驹十郎:(喘着粗气)还不怏去!快去叫她来!

加代颓丧地去了。

驹十郎一个人坐立不安地在那里来回踱步,然后在角落里堆放着的坐垫上坐下来等候。寿美子出来。

驹十郎目光凌厉地看着她。

两人对视,仿佛带着一丝杀气——

寿美子:(冷冰冰地)有什么事吗?

驹十郎:你给我过来!

寿美子:干吗呀?

说着走去近旁。驹十郎一把拉过她就要打。

寿美子:(一边躲)你要干吗?

驹十郎:你这个臭婆娘,竟然敢对我儿子下手!你到底想怎么整我儿子!

寿美子:(甩开他,气愤地)哼,谁知道是您儿子呀!这儿子可真厉害呀!跟女戏子打得火热!

驹十郎:畜生,竟敢胡说八道!

寿美子:哼,有其父必有其子啊!

扔下狠话正要离开,驹十郎追上去又把她拖回来,继续揍她。寿美子拼命挣脱。驹十郎扑了个空,差点摔倒。

寿美子:(冷笑)气不过吗?哼,那就让你气个痛快吧!

驹十郎气得上气不接下气。

寿美子:(一边整理凌乱的衣领等)哼,这世间的风水也是轮流转的,不会总是尽让你一个得好处。请你把这事好好记住了。

驹十郎:什么?你才该给我好好记住呢!没想到你这臭婆娘……混账!混账东西!

我不要再看到你这张脸!给我滚出去!臭狗屎!

转身离去。

寿美子突然改了主意,紧跟着追上去。

寿美子:你等等!

驹十郎:干啥!松手!

寿美子:您看我就那么碍眼吗?

驹十郎:啥?

寿美子:您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您不也对我瞒着那个人的事吗?您设身处地替我想想看。您想过吗?从此就算我和您各有一半的错吧,您看差不多就别生气了。好吗?我说算了吧,咱们和好吧。戏也没法演了,这不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吗?不是吗?

驹十郎:给我闭嘴,别瞎扯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别跟我装可怜。装什么可怜!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寿美子:您啊!班主!

然后在原地蹲下来,木然沉思。

98.化妆间(二楼)

驹十郎走上来。

屋里铺着两三床被褥,扇升和正夫睡在一个被窝里。

正在想心事的加代抬起脸看着驹十郎。

驹十郎疾步走过去,

驹十郎:混账东西!

说着就揍加代,然后直接走到化妆镜前,一屁股坐下,黑着脸木然沉思。

外面传来盂兰盆舞的伴奏声。

99.梅廼家的店头(当晚)

小包间里,吉之助、仙太郎和矢太藏三人与阿胜、八重围坐在饭桌旁,正在喝烧酒。

阿胜:今晚可真够安静的,都怎么啦?

八重:哎,打起精神来。

仙太郎:(对八重)喂,给我再来一杯烧酒。

矢太藏:你有钱喝吗?

仙太郎:总会有法子吧,对不对呀,姐儿?

矢太藏:那给我也来一杯。

吉之助:还有我。

仙太郎:阿吉,你有吗?

吉之助:什么?

仙太郎:钱啊。

吉之助:我说这不明摆着吗?别让我难堪嘛。对不对呀,姐儿?

说着看了阿胜一眼。

阿胜:你这号人我可不喜欢。手在那儿瞎摸什么……你别缩手呀。

吉之助:什么?我明明没干什么呀。(伸出手)你这说的啥呀?

阿胜:讨厌!(站起来)八重,走!

八?

 4 ) 浮生若草


      “人生无根蒂,飘如陌上尘。分散逐风转,此已非常身。”
<图片1>

      今村曾将自己描写底层生活的剧本给小津看,小津问:“你为什么要写这些蛆虫一样的人?”今村回答:“写蛆虫一样的人,我是要写到死的。”小津是审美的,今村是审丑的。无高低之分,唯关注不同。而将这师徒俩的作品合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日本。一个矛盾又统一的日本。
      如菊与刀,如光与影。
      作为继《彼岸花》和《早安》后的第三部彩色电影,小津在《浮草》中对色彩的理解和运用,达到了一个新的层次。转变的原因一方面在于对黑白默片作品《浮草物语》的重新理解;更重要的一方面在于摄影师宫川一夫在彩色摄影上的极高造诣。(《影子武士》即出自其手)
<图片2>

       日本喜欢用“党”来称呼有某种特殊嗜好的人,小津就是个殿堂级的“红”党。相比前两部彩色作品,《浮草》的用色更加浓郁、明亮、活泼。小津对“红”的迷恋,也在这部作品中得到了充分的表现。红色的衣物、红色的花朵、红色的家具,甚至连拿来纳凉的扇子也添上一抹红色。而小津对“线和块”的敏感,即对电线、烟囱、塔、榻榻米与日式拉门边框等物体,构成的线条和方块的敏感,则将小津镜头中具体的人和物,泛化为抽象的色块。“这也是为什么通常具有侵略性和蔓延性的红色,在小津手中却显得异常安分。因为小津能感受到这份浓烈炽热下的平静,能够在压抑中去释放。“形体上的不和谐,反而构成了色彩上的和谐。”
<图片3>

       作为一种审美体验,视觉较之其它感觉,如触觉、听觉、嗅觉,是审美主体距离审美对象最远的。也是大小强弱变化最不容易被察觉,被感受的。但也因为如此,视觉更加容易被滥用。小津对这一点的态度,可以通过他另一处的话来感受:“导演要的不是演员释放感情,而是如何压抑感情。”
       懂得压抑的人,更懂得释放。这种压抑,也表现为小津对“激烈”一词的反感。没有四溅的鲜血,没有摇晃的镜头,没有刺耳的尖叫。一切的一切都慢条斯理。生死离别和爱恨纠葛就在“是么?是哦”中缓缓流淌,萦绕不觉。如一壶浓茶,如一阕旧词。
       《浮草物语》结尾,与儿子争吵后重新踏上漂泊的喜八在车站重遇澄子。喜八点烟却找不到火,澄子上前点烟,喜八从澄子手中接过火,点了烟。而在《浮草》中,十郎并未接过美子的火,美子就那么执拗的举着,举着。直到十郎将噙在嘴里的烟伸过来,点了火。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于耳。
<图片4>

      哪怕我漂泊,只要你安乐。

      “有人跟我说,偶尔也拍些不同的东西吧。我说,我是开豆腐店的,做豆腐的人去做咖喱饭,不可能好吃。”
      一个做豆腐的小津。






 5 ) 浮草,中国也有,他们被称作,二人转大篷车

——只不过是拍的非常唯美的一个乡镇题材伦理剧。

初感是这样,待时间打我的脸。

中国人也有这样的事情,过去的二人转剧团,各种悲欢离合不止舞台剧目那样,而是起伏不断的在生活中上演。

我体会过的故事比这个精彩,本来打的是三星,多一颗星给了唯美的画面。

接下来我要讲故事了。

正是这样的八月,十几年前,东北大地,玉米地的热浪翻滚,白日炎热高温,蝉鸣嘶吼,夜晚月凉如水,需添衣保暖。隔壁村来了一团二人转,像吉普赛人一样,带着自身的市集,而现在我看到一些巡演带着周边产品还是会想起《百年孤独》里的吉普赛人大车队,村里并没有通闭路电视,更别提数字电视和网络,在这样一天,从下午到晚上,大家就围坐在院子里的黄土地上,看着临时搭建起来的台子上一个又一个的浓妆艳抹,一个又一个的献丑扮拙,为了欢呼声而翻跟头卡吐露皮的女演员向观众娇嗔卖惨,为了迎合某些趣味的《双回门》扇子遮掩下的接吻动作,小姑娘写完当日暑假作业扔个凳子翻墙也要看这场演出,唱歌跳舞仿佛是村民里的大忌,一切虚浮不切实际的歌唱是干农活中最不需要的,他们沉默的在台下鼓掌欢呼,却不肯给予一点互动。可是即便如此,我们到了晚饭时间也不肯回家吃饭,大家都在这里为请来演出团的小卖部贡献着自己的块二八毛,那夜我已经不记得除了翻跟头以外的表演,只记得为了取暖,奶奶第一次给我买了辣条。后来听说那个村子里的一个男孩子跟着剧团学艺,再也没有回来过。

东北有很多这样的群体,看电影的时候我就在想,他们一副架搭起来的时候是看重的什么,就像拉丁舞的舞伴,要找到什么样的灵魂去契合才有以后的唱戏合作,也有很多在一起了又不在一起的两口子,为了生活还是再登台演出,台下继续陌路,寻常事一桩一件,拍的再美,似乎也只是美,可越是美,越是内心沉重。

这部电影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情节,各人口味不同,许是我更喜欢我自己的回忆。

 6 ) 这个刷新以后的艳红

我看的第二部小津安二郎的片片。

画面的颜色是斑斓的,有很多绚烂的红色。配合欢快灵动的音乐,显示出纷呈的苦与乐。

镜头的表达是地道的。里面充斥着日本市井,平民生活。日式房屋的门厅、走廊、楼梯,有很浓的家味。人们进进出出的酒馆子、饭馆子,以及《浮草》里上演日本能剧的戏班子,来回行走在电影中。

里面的人物,用中国话归类,就是属于草根阶级。他们的生活漂泊不定,受制于天气和地域,没有固定的职业和社会地位。电影中有一幕令我难忘,三个剧团里的公仔,在海边幻想吃喝玩乐。也许那一刻,他们的精神是释放的,但快乐的感觉就像天空里飞过的海鸟,虚无飘渺,转瞬即逝。

借景抒情,是小津喜欢的方式。矛盾冲突的第一高潮,两人隔街对骂,中间隔着没有断点的雨帘。雨特别大,情绪很高,色调很低沉。班主和艺伎之间的隔膜,或者说,心理距离,就像暴风雨的阻隔,始终很难互相抵达。忿怒在狂风暴雨中肆虐。

小津电影的构图是封闭式的。有差之毫厘,失之千里的意识。他对电影的态度有超乎寻常的认真严肃。传说中村雁次郎和杉村春子在院子鸡头花开得最红最美的镜头中二人说话的情景大概NG了六七十回。

众所周知,小津电影里的摄像机总是低机位地拍摄,基本在人物视线以下,以反应一种客观的姿态。给人的感觉是,生活中没有旁观者。导演采取一种静观的态度,摄影机没有大幅度的运动,符合日本人“静”的特质。这里的静不排除电影中常有的环境音,因为生活不可能一片安宁,风吹草动才是真实。另外,小津对人物基本不用特写,对话的人通常出现在一个画面中,其中灌输着平等的意识——在那个日本等级观念相当强烈的年代里。

影片表现了两种情绪:东方禅宗似的温柔和西方列强似的暴力。杉村春子饰演的母亲是极具东方女性温柔淑惠气质的传统人物。她和班主有私生子的事实,就是本片的戏剧冲突。一切就是缘于一个“老”班主剧团的到来,母亲形式上像接待常客一样招待他,不着亲近的痕迹。夫妻之间的相敬如宾、含蓄暧昧。东方审美中的含而不露在细节中渗透。隐约之后,才渐渐察觉他们之前有过节。。。嗯,电影中的性感是具有东方神韵的,美丽的和服装扮,妙龄女子曼妙柔美的身段,柔美曲线的坐姿,笑不露齿的美(当然也有奇丑无比却呲牙咧嘴地笑的),还有后半部分加代和清之间朴素真挚的恋爱,清投入爱情的腼腆(在我感觉,那个害羞青涩的青年就是小津自身的写照)——都是小津坚持的自我美学。当然,有爱必有恨。哪里有波折,哪里就有暴力。记得在一个相同的场景中,班主先打加代两下,第二次是七下,再甩儿子耳光的时候被狠狠反击。事物都有两面性,当然这里的施暴,映照出一种日式的男权主义。

小孩总在小津的片中频繁出现,剧团中的孩子富坊让人记忆犹新。影片在接近一小时三十分钟的时候,剧团破灭,透露着黍离之悲,而小孩啃西瓜的镜头略微缓解了沉重的氛围,带着些许活泼。但到最后,依然全军崩溃,在散伙饭里的泪别中感受到盛衰的无常。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又谁说得准。

影片的结局是开放式的。火车打着两盏刺眼的红色尾灯,渐渐在蓝色的天际中远去。天是消解了黑的湛蓝,前行火车的象征意义不言而喻。总而言之,再重头来一次吧——正是这样的独白,让长镜头驰骋,无边际,无界限。

也就在重返漫漫长路的那一刻,我们找到了与生活和解的理由。

 短评

少见的暴烈和情欲,充满戏剧冲突,对谈的镜头热度十足又平静。蓝天,暴雨,蝉鸣,火车鸣笛,窗边的风撩起发丝,这些竟然就是夏天。团长对戏子的鄙夷未必不出于自身,剧团也像个家庭,最后依然是分别。

5分钟前
  • 阿暖
  • 力荐

生活中不存在确定性,唯一不变的是变化。庶民的命途更是如飘忽的野草。幸好每一次变化、每一次离开都提供一次新的开始——前进的契机和可憧憬的未来。情感的交流、碰撞、冲突以及融合就流淌在那些一次次(相向或同向的)端坐和互相对视中,也流淌在严谨精致的画面构图,精心安排的空镜和环境中。

7分钟前
  • 小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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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色片好美,固定镜头好美。看小津怎么处理戏剧浓度(或称狗血),也看他骨子里的保守主义。剧团生活是许多导演拍过的主题,感觉只是小津为他的家庭剧找到了一个新的容器,把传统社会中的男女、父子关系纳入一种漂泊的形式。他的价值观可以讨论,作为电影作者的个人风格真是无可挑剔。

10分钟前
  • 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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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改恬淡内敛,彰显戏剧冲突。4星半。

12分钟前
  • 易老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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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津电影的异数。无论矛盾冲突还是情感诉求,粗口,撕扯,掌嘴,甚至还有接吻,于小津而言都算是激烈得无以复加了。整体底蕴却又是典型的哀而不伤,失去一些就补偿一些,人生即便诸多不如意,却又人人都有一个归宿,与其说是无奈感伤,倒不如看作是顺应生活的折衷和泰然。

17分钟前
  • 狄飞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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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提及小津爱红都会举例红色水壶红色收音机。可为何几乎从未见过更大面积更具画面主宰力的红色旗帜、红色西服、红色连衣裙、甚至安东电影那样的一整面的红色墙壁?其实以涉红物件的大小比例,以及与整幅画面的方位关系来看,小津用红的美学理念更接近于中国书画的用印……https://www.douban.com/people/hitchitsch/status/2645876356/

19分钟前
  • 赱馬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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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津奋起無字碑,一碑拍死东遇西

23分钟前
  • 丁一
  • 还行

#重看#四星半;较旧版添现代气息,父亲形象更强势,若尾文子的美貌让角色存在感更强,杉村春子任何角色都手到擒来,笠智众打得一手好酱油;“天蓝得忧伤”与“你寂寞吗”互为对照,艳丽明朗之下不无沉哀;红色(水壶)的点缀和背影特写,转场时空镜里的动静,正像归来与出发的轮回。

25分钟前
  • 欢乐分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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笠智众完全就友情演出啊!

28分钟前
  • 芥末蘸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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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流在心里的泪水更是悲凉

29分钟前
  • 冰山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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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喜欢团长。34版、59版,都是小津

33分钟前
  • 路兮
  • 还行

看之前完全想不到这部电影的戏剧冲突这么大,有几处还真是令人震惊(比如那场雨戏)。不过作为女性我看完是挺不舒服就对了,虽然我很明白当时女性的地位就是那样

37分钟前
  • 米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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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津的流浪艺人!浓重的剧团花绿色渐次转淡,只留下深蓝色的黑夜和鲜红的两个火车尾灯。《浮草》里的人物情感比较外露,剧情也比较鲜活,加入不多见的情欲、暴力和复仇元素。不过为啥每次被两个女人纠缠的戏都是让中村雁治郎来演呢,哈哈哈!~

39分钟前
  • Chicolog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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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津天生为诗人--时光的声影在光河中漂浮不定,忽明忽暗的浮草在寂静的白夜哭泣。

40分钟前
  • 力荐

小津安二郎晚期六部彩色片之一。1.首次接触小津,总结形式特点:离地3英尺略带仰拍的榻榻米视角,固定机位,限制演技,剪辑均用硬切,无特写;2.配乐和构图极美,色调明媚清丽;3.感情描写细腻真切,看得泪奔;4.最爱的细节:隔雨吵架,接吻时似有若无的叮咚乐,莫名飘落的碎纸片,候车室点烟风波。(9.5/10)

45分钟前
  • 冰红深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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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系小津为大映拍摄的作品,因此摄影师也不是御用的厚田雄春,换成了更多与沟口和黑泽明合作的宫川一夫;没有赏心悦目的松竹4k修复看。2.这一版班主比《浮草物语》里的喜八还要糟糕,不仅无理,而且暴力,贡献了多场对妻子、加代和儿子的殴打掌掴。雨中隔街骂妻子竟然脱口而出母狗娼妓。主人公当然不必都是善人,但细究小津对这一形象的态度,内中并无批判,甚至还带一点沾沾自得,很令人不适;3.除了暴力场面,还出现了小津电影里少见的吻戏。只是拍得僵硬、不美,一点美感全靠吻后的空镜生成;4.都在夸若尾文子好看,不提一句京町子呀。5.杉村春子终于得到一个温和不聒噪的角色,出演班主的旧情人。她的居室是全片最喜欢的布景,杳杳箫鼓,袅袅蚊香,庭前一盏水青纸灯,庭外几簇蓬勃红花。

50分钟前
  • 奥兰少
  • 还行

小津翻拍自己的名作,加深了对剧团成员的刻画,完善细节。唯一的大映作品确实有着与松竹小津不同的印象,脱离以往御用演员也可谓是一次挑战,好在京町子完美诠释了嘴上恶毒内心重感情的风尘女子,大量关西腔粗口与吻戏都是小津作品中的另类。这部重制反而让属于默片感动的原版更为耀眼。

53分钟前
  • 纸风筱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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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若浮草啊

54分钟前
  • Ka | 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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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中隔街对骂,关西腔爆粗口,扇耳光和激吻,看到这些场景心中震惊,实在是反“小津”。[浮草]也自然而然可以被称为小津电影的异数。离开了东京舞台,果然添了一层漂泊意味,无脚鸟的无法安定最让人感慨,但终究人人都有个归宿。最喜火车融进夜色那一幕,未来虚妄而美好。

55分钟前
  • Derridag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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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川一夫的攝影,攝影豔麗至極。分鏡數量較多的作品。

60分钟前
  • HurryShi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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