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

众所周知，作为一个老影迷，选择去看这部2020年的剧版《风声》，动机自然是11年前的那部影版。

斯影已逝。去年有人说，2009年的《风声》是近10年国产悬疑电影、甚至是整个国产电影的最高峰。11年过去，中国影视行业已经变了太多，所以我在这里并无意比较二者的好坏。

最让我感兴趣的是，对于这个老故事，如今的导演编剧们，关注点到底会有怎样的迁移？

趁周末刷了五集，结果让我有点意外。

第一集一上来就给我来了个下马威。场景是汪伪政府剿匪司令部的情报人员考试，要求女主顾晓梦（徐璐饰）在十分钟内，从两个女人当中找出盗窃过保险箱的那个。

没有指纹，没有证据，顾晓梦能找到的线索只有一根头发，而偏偏，两个“嫌疑人”的头发长度和发色都一模一样。

最后关头，她急中生智，砸碎手表表盖，用秒针牵动头发，靠两人头发的不同强度去对比，居然就这么找到了正确答案。

怎么嗦呢？这个情节设置，就很geek。

顺利通过考试，主考官——剿匪司令部情报处处长金生火（张志坚饰）宣布顾晓梦跳过政审环节，直接入职。手下质疑：怎么她就不用政审呢？金生火抛出推理过程：

能为了个考试把镀金江诗丹顿手表毫不犹豫砸了，这得是什么经济实力？24岁，姓顾，还在美国留过学。不用政审，她一定是苏杭船王顾民章的千金。

怎么嗦呢？这种腔调，就很本格。

等于说，开篇第一集，这部剧就定下了一个“geek”、“推理”、“烧脑”的基调。

开篇之后，完全不拖泥带水，顾晓梦和金生火二人来到船上参加日军情报部组织的情报业务研讨会。别被“研讨会”三个字蒙蔽，这可不是什么老年专家喋喋不休的场合。实际上这是日军组织的，对德国“二代恩尼格码机”的破解会。

“二代恩尼格码机”，是当时全世界最为先进的密码机，日军迫切需要通过“逆向工程”将其重造，破解德军密电，从而掌握这位盟友的真实动向。

参加这场破解会的除了金生火和顾晓梦，还有汪伪政府的密码天才李宁玉（文咏珊饰），保安队长吴志国（杨祐宁饰），以及后面加入的白小年（牛子藩饰），当然像原版的故事一样，他们中藏着那个地下工作者“老鬼”。

稍微一想就明白，对于五人来说，这是一场自杀式的任务。不管破解成不成功，日军都不会让知道这件事的人继续活下去。

于是，一场看似简单的破解会，同时也成了五个人的生死局。《风声》的前五集，就是围绕着这场生死局展开的。

前面说了，剧集的开头就铺垫下了烧脑的基调，所以剧中关于如何破解密码机，有很多专业化的表达。

可以说看完前四集，你虽然不会知道密码机到底是怎么被破解的，但会明白密码机到底是怎么回事。多用点脑子的话，你甚至能对二战期间的密码战背景有初步的认识。

这里就显示出编剧贾东岩的功力了，在他的高强度理论知识“轰炸”下，二倍速看是不要想了，一倍速，你都有可能跟不上节奏。

贾东岩很有可能是一个隐藏在编剧表皮下的技术宅。在剧本中，李宁玉对破译的爱近乎偏执，她把破译视作超越党派，超越立场，甚至超越生命的事，她不管破译的结果是什么，只关心自己能不能用智力战胜机器。

战争年代到底会不会有这种疯子呢？没人知道，但我可以确认，《风声》的编剧一定是个“疯子”。

“真正让你生存下来的是专业知识的积累。”这是贾东岩在接受采访时说过的话。对于技术的狂热，是他在《风声》中加入的“私货”。

另一个私货，是他对推理戏的狂热。因为在第五集，我们见识了一场真人版的“狼人杀”。

密码机被顺利破解后，众人被安排参加庆功晚宴——实际上是要致他们于死地的鸿门宴。但在宴会快结束时，日军将领森田大佐被人杀了。于是，这集就成了一场柯南破案秀，要查出谁是凶手。

教授金圣贤“预言家刀五狼”，直接查杀对面五人，而这五个人智商个顶个的高，又岂是金圣贤一个人可以杀得掉的？

在这种局势下，我所见证的就是一场大型的智力游戏。

举个简单的例子，金圣贤推理出是五人合作布局杀了大佐，直接下手的人是顾晓梦，杀人原因，是顾晓梦和大佐跳舞时被告知大家都会死。

但李宁玉却敏锐指出：如果顾晓梦跳舞时才得到了杀人动机，那么五个人又是怎么提前就布下杀局呢？

可以说，这集，不仅不能二倍速，连一倍速我都有点跟不上，我得反复看，才能厘清这场游戏到底是怎么玩的，金圣贤到底是怎么被五个人合力击败的。

我绝对有理由相信，贾东岩是一个狼人杀爱好者。不然他怎么能把这么复杂的智力游戏，拍得如此惊心动魄，同时无懈可击？

我也绝对有理由相信，如果你也是一个狼人杀爱好者，当你看见五个高智商玩家打配合的时候，绝对会high起来。

用一个词来概括《风声》的编剧贾东岩，我愿意用“理想主义”。

影版《风声》珠玉在前，剧版《风声》如何拍出新意？模仿肯定是不行的，唯一的路就是做自己high的东西。你是技术宅，你是推理爱好者，你就完全可以把它玩成一场大型的“极客推理秀”，而非一个传统的悬疑故事。

影版《风声》里，高群书同样在做这件事，他几乎拍了一部cult片。

每个有心的创作者，都不会是一个简单的模仿者，他们都是理想主义者，用不同的表达方式，去表达自己。

所以，我必须得用四颗星，去鼓励这种自我的坚持。

1、“军统，戴笠，锄奸行动。”森田一语道破，逼得顾晓梦铤而走险，先一步动手。 戴笠（1897年5月28日~1946年3月17日），原名春风，字雨农，浙江江山人。他是一个“特务头子”；他是服务于蒋介石独裁统治的一枝“暗箭”；他经营了被称作“中国的盖世太保”的军统组织。当时一位国民党的官员则说，“戴笠制造了这么一个幻象，好像他只是一个名字而已，可能实际上并不存在。”在拥有着可怕权力的同时，他保持着“特务”的那种自我隐藏、自我保护的神奇本能。他从不公开露面，也不接受记者采访。甚至在政府官员里，都很少有人认识他。 戴笠使他的名字成为了一种符号，它所代表的意义不仅是一个人，而是一股势力，一个组织，是黑暗、恐惧、血腥的代名词。1984里的“老大哥”，蝙蝠侠，都是这样，只要人们一提起这个“名称”，就会下意识的警觉。当听说“戴老板手下的人”来了，就知道，又要死人了。（蒋介石是大老板，戴笠是老板）

2、青岛会谈期间，李宁玉即使进了76号，也要坚持自己的破译结果，救了汪精卫一命。 这里的“青岛会谈”在1940年一月底举行，主要讨论在南京建立中央政府的相关议题。会谈前，国民党军统获知，命潜伏在青岛的傅胜兰“制裁”汪精卫。结果军统王天木叛变，情报泄露，刺杀行动失败。 “七十六号”是日本侵略者为扫清在华反侵略分子所特别建立的一支汉奸特工队伍，是以汪伪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会为首，受"梅机关"分部——日本驻上海宪兵队总部宪兵直接监管，由李士群、丁默邮等人在侵华势力扶持下建立起来。 3、冯·诺依曼 李宁玉毕业于德国哥廷根大学，顾晓梦毕业于美国普林斯顿大学。这两所学校之间有个关键的联系，它们都是冯·诺伊曼待过的学校。李宁玉上学时，诺伊曼在德国。顾晓梦留学时，诺伊曼在美国。她们有可能都当过诺伊曼的学生。 冯·诺伊曼是囚徒困境的提出者，博弈论最重要的奠基人。《风声》剧中的全部困境，都基于博弈论。博弈，为了共存，为了活着。 冯•诺伊曼和约翰•纳什在博弈论方面都有成就。冯•诺伊曼创立的博弈论主要为合作博弈论（极大极小原理），然而，诺依曼的博弈论过于抽象，其应用范围受到很大限制。纳什提出的非合作博弈论（非合作博弈的均衡，即“纳什均衡）更好地补充了这种缺憾，完善了原先的博弈论。（电影《美丽心灵》讲的就是约翰·纳什的故事）

4、芥川龙之介的《蜘蛛丝》 犍陀多是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的大盗，身居地狱，只干过一件善事：穿过森林时放了脚下的蜘蛛一命。佛祖知晓后下放了一根蛛丝予他，助他脱离地狱。但是其他罪人也看见了，都争抢着攀爬，蛛丝承受不起如此重量，断了。所有罪人重归地狱。我十分阴谋论地认为佛祖包藏祸心，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犍陀多的那根蛛丝会断，这样的救还不如说是害，也从另一面反映了细微的善不足以抵消大恶。 5、《地狱变》也很有意思。 画师良秀是一个矮小的、瘦得皮包骨头的、脾气很坏的老头儿。他画的《五趣生死图》，听说可听见天神叹气和哭泣的声音，还可闻到图中尸体腐烂的臭气。他性格古怪，却最爱他的女儿。堀川大公命良秀画地狱，可是地狱怎么画呢，他苦苦思索了多月仍不得解。他向大公建议做出一番场景：一辆槟榔毛车，被火烧着，车上一位华贵的女人，穿着嫔妃的服装，四周包围着火焰和黑烟，快将烧死这车中的女子。 大公把良秀的女儿放在其中，身为父亲的良秀没有救火海中的女儿，而是拿起画笔，画出了不朽的地狱变。在第二天自杀了。 剧中顾明章为了大义，决定牺牲自己的女儿换取李宁玉，虽说无私，但我还是不喜欢他。地狱变出现多次，刚开始不明其意，后来更是无法理解。看了看别人的解析，不明白，现在是这么认为的，以后有了不一样的看法，再改。

6、老金说，“金风未动蝉先觉，暗算无常死不知。”金圣贤怎么死的，龙川怎么败的，都在这两句话里了。 全局意识，大局观，见其一而知其十。代表也说过，遇事得向上看，不能盯着下方。裘庄捉鬼，金生火必须得先死，不然再有一点时间，死的就是龙川了，金生火明白，龙川也明白。所以老金才在临别时对李宁玉有了那番交待。利用龙川心里的鬼。 一般人见一知其一二就是佼佼者了。扁鹊说，他的两位哥哥都比他厉害，一位在病未发之时，就已经将它消除。另一位是在病刚起之时将其治愈。而他自己则是在病入膏肓之时进行医治。所以世人认为他最厉害。我们一般人也是这样，在事情未完全发展之时，看不到它的脉络，只有等他完全显现的时候才明白，为时已晚。俊俊关于唐探的预测，以及许多事情的看法，就是提前看到了事物的发展轨迹。 以前学过的课文，烛之武退秦师，也是这样。烛之武虽未在朝堂，却知晓天下局势，智退秦师。这时候就显出缺少人生经验的劣势了，就算人家明明白白的把事情的经过起因摆在你面前，给你解释清楚，你还是不明白，怎么三言两语他就退兵了呢？在这之中，有一个更重要的东西，那个东西就是他们行权术挑拨的重心。 牧云德说，居上位者不必亲自动手，只需动口便可借刀杀人，而这挑唆鼓动之任，也可交由他人去做。这种人才是真可怕，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而且完全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7、最重要的是，因为一部剧，不仅观看了剧情，还学到了知识，结识了好的编剧，他们的坚持令人敬重。少年游之一寸相思有同样的坚守。侠义，少年在见过最深的暗后，依旧可以保有初心，有勇气迈步前行。不是怨愤、报复、疯狂，而是于痛苦中与之决裂，燃烧自己以希望点亮大道。鲁迅说，本来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前人的不堪、欺瞒、肮脏……污染了武林，没有正义、公理，被打压、逼迫使这条道早已山穷水尽，再行不得，少年们重新开辟，用自己踏出了路。 能遇见这般的剧是幸事。你所收获的不仅是它本身，还有与之相关的扩延。而且，更是在合适的时间遇到，有些剧虽然好，但可能不适合当下去看，得看时机。 我对影视的选择标准是看它是否触到了我的“音叉”（如同康拉德的“维也纳”），如果它响了，我就知道我必须去看，一定得看，不看不行。

剧版《风声》终于上线，让人多少有些好奇：原著已风行多年，2009年，又曾被成功地改编成电影，在这一被开发多次的“老IP”上，还能挖出什么新东西呢？

然而，从目前已播出的前几集看，剧版《风声》让人眼前一亮。因为在对原作气质的把握上，剧版有独到之处。

《风声》的底色是一个大型游戏

遥记《风声》小说刚问世时，曾引起巨大争议。从传统文学研究的角度看，它属于类型小说，颇受严肃文学排斥，可它写法奇特，百读不厌，深得读者喜爱。

《风声》获得了2007年度《人民文学》长篇小说奖，授奖词称它“探索了人的高度，塑造超凡脱俗的英雄，以对人类一直的热烈肯定和丰沛的想象，为当代小说开辟了独特的精神向度”，依然是努力将它阐释成严肃文学。

在当时，很少有人意识到，《风声》与丹·布朗小说在审美上有如此多的共通处，它其实早已超越了严肃文学/通俗文学的粗浅标准，而是走向后现代写作，其魅力不只在“写什么”，更在“怎么写”。

传统小说的套路是：讲故事—塑造英雄人物—感动读者—引导读者认同主题。而后现代小说则打破了读者与作者的区隔，写作者不再是布局者，他更像猜谜节目的主持人，调动读者积极参与，不断解开谜局。

从文本看，《风声》原著采取了“拉抽屉”式的布局，一个谜解开了，又是一个谜，而后一个谜常推翻前一个谜，使原本成立的逻辑瞬间坍塌。单独看，许多谜没有实质意义，但抽调它，故事就变得不完整。

其实，人生不就像“拉抽屉”吗？从目标到结果，从来不是两点一线，走过许多弯路、做了许多无用功之后，才能抵达终点。回头看时，所有这些弯路，其实都是财富，它们可能比达成目标更有价值。从这个意义上说，后现代小说其实比传统小说更“真实”，它体现了现实世界运转的底层逻辑。

从本质看，《风声》就是一个大型游戏。设计者知道攻略，参与者只能通过不断尝试，去猜测设计者的意图，这构成了巨大的趣味性。

终于有了能看懂游戏的观众

遗憾的是，《风声》的这种叙事风格，被长期误解成“悬疑+谍战”。所以人们只谈其“烧脑”，不谈它的“有趣”。

一方面，我们有漫长的“文以载道”的传统，叙事是为目的服务的，一旦偏离目的，就被认为是废话，应该删去，这就忽略了，在“文以载道”的同时，古人也强调“言而无文，其行不远”。把“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翻译成白话文“人都要死的，应该在历史书上留个名，让后人学习”，意思虽没大变，可如此陈述，怎能光耀千古？

事实上，“怎么写”是重要的，至少和“写什么”同样重要。如果文学不能给人带来快乐，我们为什么还要读它呢？

另一方面，在相当时期，玩游戏被认为是在浪费时间，电子游戏只有被视为一种“可以原谅的恶”，才勉强保留。提到游戏，人们更关注如何控制它，或让他变得“寓教于乐”。很少有人考虑，游戏本身的强烈美感。当不会玩游戏的人来制定规则时，游戏的价值往往被忽视。

事实上，游戏提供了一种宝贵体验——在迷宫般的生活中找到解决路径，通过“拉抽屉”的方式走向成功。这种体验在现实生活中很重要。

剧版《风声》的幸运是，创作者终于赶上了这个时代——许多观众是网络原住民，他们从小与游戏相伴成长，完全能接受游戏逻辑。

前代读者常会提出这样的疑问：为什么《风声》的细节如此理性，而非感性。因为他们生活在关系的社会中，离开情感交流与扮演，寸步难行。

新一代读者会觉得世界本来如此，他们从小在电脑边长大，少有伙伴，不愿为任何人委屈自己，他们的情感更简单，理性更丰富。他们也许不善与陌生人交流，但能一眼看出套路是什么，其中有哪些破绽。

该怎样呈现原著的游戏性

剧版《风声》的惊艳处，恰恰在于它把握住了原著的游戏性，并呈现给读者。具体的方法是：

首先，节奏明显加快。一上来便是“关键时刻”，直接进入高潮，奠定了全剧从悬念到悬念，从危机到危机的叙事结构。剧版《风声》不像传统影片那样，慢慢地做人设，而是故事推着人走。第一集开场没几分钟，几名主角就被关在了船上，他们的性格不是演出来的，而是在困境中被激发出来的。其实，这个封闭空间本身就是“狼人杀”游戏的变种，剧版《风声》创作者知道，今天的观众能很快代入其中。

其二，解释空间更开放。就像第一集中，顾小梦（徐璐饰）在考试中，用两根头发丝就解了题，也许是发质不同，也许是发丝拉力有别，但究竟是什么，剧中没给出答案。传统观众会觉得这是一大漏洞，其实，丹·布朗也常布下类似的模糊答案（他的许多小说结局都不明确），因为答案不重要，重要的是吸引人们去思考。对此，许多网络原住民们不会觉得违和。

其三，主体性增加。传统叙事作品要求“详略得当、重点突出”，主角往往聚焦在一个人身上。其实，在《风声》原著中，李宁玉（文咏珊饰）、顾小梦就是双主角，李宁玉的戏份甚至更重一点，从作者对主角名字的设计就能看出来：李宁玉化自“宁为玉碎”；顾小梦则行动浪漫，有时不切实际；吴志国（杨祐宁饰）已隐喻他是正面人物……剧版《风声》还原了多主角的设计，甚至连原著中较弱的金生火（张志坚饰），在剧版中也变成了操盘者，这恰恰体现了网络游戏的生态现实——人人都在操盘，但高手背后有更高手。

其四，抽屉的数量增加了：虽然目前只播出了几集，但故事的密度明显加大、线索明显增多，体现出影视在叙事上的优势，即信息量比小说更大，通过快速切换，使情节变得更加曲折。剧版《风声》保留了原著“拉抽屉”的结构，却明显增加了“抽屉”的数量，体现出创作者对原著精神的深度把握。

其五，专业度增加了：在原著中，有大量摩尔斯电码的内容，这和丹·布朗的小说异曲同工，都是为了给阅读设置标记物。毕竟读长篇很难一蹴而就，往往读到后面，读者已忘掉前面的内容，降低了悬疑性。所以，用一个简单的神秘标记将全篇串联起来，但这种技巧很难用影视表现，反而常将观众拉出故事之外。剧版《风声》加入恩尼格玛密码机的破解，不仅更直观，且增加了抽屉的数量，确是一个精巧的设计。在剧版中，有密码学的知识含量大大增加，拓展了更多的审美空间。

它不是历史剧，应带着后现代视角观剧

剧版《风声》努力还原了原著的后现代小说特色，但也给自己增加风险。毕竟，后现代小说带有强烈的解构性。麦家写《风声》，不完全是回望历史，在创作中，他也没做太多文献整理，而是试图从当代人的心境，去理解历史中的人。那么，必然会有人会问：这不是在篡改历史吗？

这些年来，因一些历史剧的不佳表现，让观众对影视剧中的历史错误特别敏感。但《风声》不是历史小说，剧版《风声》也不是历史剧，其中蕴含的后现代美学的本质是解构——历史强调古代与今天的不同点，后现代叙事则强调古代与今天的相同点。后现代叙事的价值是，让人们主动去体会历史，而不是将它视为巨大的博物馆，除了被动瞻仰，再无作为。

通过后现代叙事，剧版《风声》将观众们着急了解故事结局的心态，转移到追寻造成结局的原因上，从而激发出他们了解新知的乐趣。事实上，《风声》中的密码并不复杂，但解开密码的过程无限复杂，读者可以自行选择喜欢的路径。

换言之，看剧版《风声》，不是“看到结果—分析原因—揭开底层逻辑”那么简单、那么直线，在后现代叙事中，看似BUG、不合逻辑、偶然性都可能是故事的一个组成部分，有的观众能一眼看出结局，有的则一次次被套路，有的会融入其中，有的能发现细节的种种问题……但重要的是，虽然观众各不相同，却在剧版《风声》的牵引下，不自觉地开始分析，并在分析中既得到新知与快乐。

有一千个观众，就有一千个莎士比亚，好的作品必然是复杂多元的。不知剧版《风声》后面会如何（如果后面的逻辑设计太低端，会对全剧效果产生决定性影响），至少从目前看，它足够复杂、多变，加上精良的服化道、摄影等，堪称值得一看的良心之作。

长文警告！因为一边三刷一边分析，难免偶尔有些发（啰）散（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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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剧版风声这样的作品，逻辑复杂细节繁多，更有很多似真似假真假参半的台词，而且从小说到剧本，再到电视剧，一次又一次的改编，其实是会留下一些逻辑漏洞的。每一版有漏洞，更改的时候可能版本之间还有冲突。这样掺杂这很多真假虚实还有逻辑漏洞的作品就很容易出现不一样的理解，因为每个人的触发点共鸣点不一样，观众就会下意识筛选信息，截取支持自我的理解而忽略矛盾信息，也因此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在这种作品中最容易出现。同样，个人理解中的李宁玉也是这样选择性下的偏见。

李宁玉的理性是最显著的特征，靠着自己强大的逻辑一次次脱险又最终给自己布下了逃无可逃的死亡阵法。在剧里，她更是不止一个提到自己的人生就是数学模型，感情只是干扰项。当然有趣的是，每次她说这段话，正是她被感情左右的时刻。

天才与疯子的距离只在一线，就像顾晓梦说的，李宁玉是最疯狂的赌徒，数度拿自己的命来赌。破解二代恩尼格玛机，是没有任何一个天才可以理论推导出自己可以完成的，除去形势的不得已，她坚持不使用假密电，是她把破译，数学逻辑，以及自己的大脑放在超越生死的位置之上，也应该就是所谓的信仰。似乎提到李宁玉，都会提到信仰，那么信仰到底是什么，在这个维度上来说，大概就是排在生死价值之上的那些信念。这既是常人眼中最疯狂最非理性的选择，但也是她的价值排序下最理性的选择。然而她的价值排序的形成，或许本身就是一个感性与理性结合的决定。

下面主要磕玉梦，但是主要想分析李宁玉的心路历程。各种分析贴，大家抠的细节已经很多了，二刷的时候，多少还是受到一些分析贴的影响的，看得越多好像就越难下笔写下什么，所以着重讲最开始看感受最深的几个场景吧。

E03

李宁玉第一次回答谍报的职业生命是“毁灭”。这并不只是一种托词，长期从事谍报工作，李宁玉对谍报所带来的毁坏性肯定是有深刻的认知的。这是李宁玉带给顾晓梦第一次强烈的冲击。顾晓梦喜欢冒险，喜欢追逐生死一线的快感。这种快感可以和生命等价的，但生命之上是什么，还稚嫩的顾晓梦似乎并没有更深入的思考。在周遭所有人把保命当成最重要的目标，李宁玉是她遇到的第一个有着对谍报超越生死的信念。她似乎第一次意识到除了那种生死之间的快感，还有可以超越生命的追求。说到这里，其实还想提一下，顾晓梦是一个道德界限比较模糊的人，所以在E10她也可以说出替李宁玉杀了老潘这样的话。她成为军统，喜欢冒险的成分应该是大于对党/国的忠诚的，所以她数次更换这个问题的答案，说明她之前并没有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的。

当时第一次看李宁玉这段表述的时候，像顾晓梦一样，我也被这段台词冲击到了。李宁玉似乎在追逐这种毁灭的力量。那么她追逐的到底是什么？一种理解是，当一切秘密被揭开，真相再残酷，那却也是最真实的。也就是说，除去共产主义，她也在追求绝对的真实，这是她对谍报本身的追求。另一种非常影响我对李宁玉看法的一个解释是，她同样也和顾晓梦一样，隐秘地享受生死一线的快感。这和她身上具有的赌徒特质是相呼应的，放在一个恃才傲物的绝对天才身上也非常合理。当她一次次靠着自己的智慧在死神面前逃脱，肯定有着几分得意的，又促使她更加信仰自己的大脑。

这集里面有一段是第一次看的时候遗漏的重点，看别人的分析才发现，当顾晓梦决定瞒下假密电的时候，其实是拿自己的生命跟着李宁玉在赌。本来对身为上司女儿的顾晓梦天然少了一分戒备（已经知根知底了），她居然有把生命托付给自己的勇气和决断，这对李宁玉来说，确实也是一种冲击。还有一点，这个时候，顾晓梦是整条船上，唯一理解和尊重她对破译的执着与信念的，估计在此之前，她几乎找不到在这一点上和她产生共鸣的人的。其实到这个时候，两个人已经建立起一种相互欣赏和信任，当然，这个时候的信任是很不牢固的。

E04-05

顾晓梦生日的时候提过，刺杀森田之后，她才真正地认识了玉姐。第一次看的时候，并没有意识到这点。回过头分析，大概有几种可能吧。一，看分析说，李宁玉出手救了她。平时见惯了别人对她巴结奉承和各种功利的行为，但就是这么一个对她极其冷淡甚至严厉的人，在关键时候救了她，并在之后对她没有半点邀功请赏的意思，这是她平常极少见感受到的真正的关心。二，李宁玉在此之前，她的聪明才智都是在破译密码上，但这次的事件却显示出她有这种级别的急智和玩弄人心的手段。换言之，不是只有高智商，情商也极其高。三，同样的，李宁玉为了自保和保同行，是可以把无辜的人推死的。单看前面，可能会产生李宁玉是一个刻板的不通人情世故的天才，而这后两点彻底颠覆了这个形象。诚然第一点应该是对她影响最大的，但同时，像前面说到，顾晓梦应该是一个道德界限相对模糊的人，后面两点会让她对李宁玉这个人产生更浓烈的兴趣。不过，其实第一点在这个时候还不够力度，毕竟在E09她是有谋杀李宁玉的打算的，但恰恰是李宁玉在E09对她又一次解围，让她从此以后对李宁玉除了信任就是维护。

擦，居然之前没注意到最重要的一点，李宁玉名副其实地救了她一命，在死亡边缘上把她（和其他人）拉了回来（或许这也是为什么白小年后来说真心希望李能活着走出裘庄？）。当船舱门打开的那一瞬间，画面由灰色转为彩色，李宁玉站在门口，带来光明，如神明一般。不得不说，这个剧里的李宁玉真的是九分神性一分柔情。

E10

顾晓梦帮李宁玉出头甚至打了潘汉卿，这一段可以解读出很多东西，不过个人最想提的几个点。一，顾晓梦这样毫无顾忌批判家暴，痛骂围观的人，相对于李宁玉平时的隐忍，这样的肆意她多少会有些羡慕吧？二，虽然李宁玉并没有真的被家暴，但是这种现象肯定是司空见惯的，在这个层面上，顾李应该是有很高的女性特有的共鸣的。三，在顾晓梦打了潘汉卿之后，她的第一反应是把她往后拉，即使在一开始不知道潘的顶级间谍身份，看到这段的时候个人对这个动作的解读就是她在保护顾晓梦。

今天重新看这一集，发现李宁玉递辞职信这个情节也挺有玄机的。好像有人提过这是李宁玉为了打消金生火的疑虑而以退为进。单从这一点看，李宁玉也是个扮猪吃老虎的能人啊，一直装着一副我只懂破译不懂半点人情世故的刻板样，但是算计起人心来她也是毫不逊色于金生火，只是平时天才不屑于使用这项技能，当然，也是一种身份掩护。不过今天突然意识到这个天才已经开始铺垫怎么赶顾晓梦出去了…… 先提出辞呈，之后在金生火面前提出两人只能留一人，或者都不留，就显得自然多了。李宁玉似乎打定了主意要赶顾晓梦出去，跟一天前的态度很不一样。虽然可能是这次抓到了顾晓梦的小辫子理由更充分，但可能还有她对顾晓梦这次体现出来的应变能力多少有点失望和担心，更加觉得她应对不了间谍工作，也坚定了她赶人的决心。

顾上尉在应对假密电这件事上在李上校那失了分，接下来就开始狂加分。打潘汉卿那里之前已经说过了，还能说出“我心目中的玉姐是这样这样这样的”这样的情话（bushi），李上校应该还是多少有点感动吧。不似周遭人，甚至是金生火，对她的婚姻生活的八卦与不屑，顾晓梦能够一眼看到李宁玉表象下的美好，而对于那些表象，顾晓梦只有怜惜和打抱不平。顺带夸一下这里文演员的细节处理，在顾家一见到顾老（以及之后假装猜测她身份的时候），她的嘴角是带着一丝笑意的（这个时候顾晓梦看不到她的表情），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暗示了她对顾老有种亲切感。

然后是顾晓梦人设最重要的一段，非洲猎狮和她的冒险精神。而对这段叙述，李宁玉的评价是疯子，应该是呼应E03顾晓梦也曾评价她是疯子。那么疯子就不应该只是一个简单的“你疯了”的意思。第一，李宁玉应该是第一次真正理解了顾晓梦为什么非要做谍报工作，不是一个千金小姐穷极无聊下贪图新鲜体验。注意，一时图新鲜去找刺激和真正拿命去寻求刺激是不可等同的。顾晓梦在讲述这段的沉醉的神态，显示她是真的沉迷于那生死一线的快感的。第二，有了这个认知，李宁玉的感受如何呢？最起码，在对待生命上，她们俩都是疯狂的赌徒，李宁玉肯定是可以理解这种状态的。如果认同她也会偶尔隐秘地享受这份多巴胺，那李上校是不是还会有点被戳穿私密的感觉？

这一集是进入裘庄前的最后一集，也是很重要的转折。在我看来，这个时候玉梦之间已经有了很好的感情基础，建立了一种情感连接。顾晓梦对李宁玉有才智上的欣赏甚至崇拜，有直觉的信赖，不自觉的保护欲，归纳起来就是美好的代名词啊。而李宁玉因着顾老的原因，从一开始就对顾晓梦有着心理位置上的亲近和保护，但一系列事件相处下来，会觉得顾晓梦虽然青涩，却有着很多她欣赏和向往的品质，更重要的是，两人很能理解对方的精神世界。放眼望去她们周遭的各色能人，真正能理解并且认同她们精神世界的还真的没几个，这种共鸣是极其难得的。

E21

中间主要推动剧情了，也没有啥值得磕的地方……而这一集就是名场面：数学模型与感情干扰项以及“因为，你一直企图用感情来干扰我”。就像一些分析说的，这段关于数学模型的话其实出现的有点突兀，不过我的理解不太一样的地方在于触发她的这段话的原因。今天仔细看了这段台词之后，我突然发现之前忽略了玉梦之间很重要的一个反复出现的phrase，那就是“你是玉姐啊”和“我是你的玉姐”。

回过头看，一开始顾晓梦就用“玉姐”这个称呼有目的地企图拉近和李宁玉的关系，但是这个称呼在E10开始变质，就是顾晓梦在打了潘汉卿之后说，“我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的玉姐。”然后在顾家的时候，顾晓梦更是说“我记忆中的玉姐是这样，这样，这样的。”我想，通过顾晓梦这两段话，李宁玉终于明白自己在顾晓梦心中那么珍贵的形象，不再有目的，而是那么纯粹地觉得“玉姐”是那么美好的。而李宁玉是非常珍惜这个称呼或者说这份美好的。（不枉费我花那么多笔墨分析E10啊！）

最近突然意识到，除去责任除去任务，李宁玉是无比孤独的。也许她的才华会被聪明人所赏识，但是除此之外，对她作为一个人，是被无数人误解的甚至是嘲讽的。而顾晓梦心目中的玉姐，不是破译天才，她作为一个人，是那么的美好，不被那些流言蜚语所扰，反而深深地同情着“被家暴的李宁玉”。这可能是同为女性的优势，这份认同和怜惜，还有向往，应该是深深地打动了李宁玉的。除了一个破译机器，她还有值得被人喜欢的其他美好品质，而这一切都浓缩在顾晓梦的“玉姐”这一个称呼里。所以，在后面试图说服顾晓梦认同她的计划的时候，感情上，她只用了一句话，“因为我是你的玉姐。”

再回到这一集，抛开李上校“打脸”这个梗，仔细分析她答应顾晓梦给她改衣服对话。一开始她确实是拒绝的，可是当顾晓梦随口说出“可你是玉姐”，李宁玉被触动了，想起了顾晓梦口中心中那个美好的玉姐，所以心软了。而在改衣服的时候，当顾晓梦说，“玉姐，你对我好，我都知道。” 李宁玉才反应过来自己对顾晓梦的各种纵容，而且那么轻易就被顾晓梦就看穿了心思。而她是需要教导顾晓梦成为一个优秀的间谍的，是不能轻易地相信任何人的。所以，她说出来这段自己是数学公式，没有感情的模型，感情只是干扰项。而这段话却也正确无误地泄露了她的心思。“感情是干扰项，我必须排除。”她开始意识到顾晓梦可以让自己做出这么反常的举动，这样的纵容，这样的自己是那么容易被看穿，这在这个危机四伏的环境下，是不应该出现的。而这句“因为你一直企图用感情来干扰我”，正是她开始意识到顾晓梦口中的“玉姐”这个称呼已然成了她的软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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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集倒没什么特别的玉梦可以磕的，但是却是决定李上校命运最重要的转折点之一。关于她承认自己是老鬼这段，个人的理解是：对金生火的怜悯和愧疚，对金若娴本来就有的深深同情和她的死的深深的愧疚。这应该是第一次她的强烈情绪冲破了她所有的理智，促使她一时想承认结束这所有一切的折磨。当然，这是极度非理性的想法。应该在这一刻，她也燃起了对龙川无比的仇恨，所以她最后的布局一定会有杀了他的这一点私人情感，这也是她唯一能做到的答应金生火的两件事之一。这一集貌似也是李宁玉情绪的一个转折点，之前的她把自己的情绪起伏掩饰得非常好，而这之后，也是各种原因，她的情绪明显更鲜明外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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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集信息量好大啊。先说顾晓梦，我是比较同意有人的分析说是王田香点出同性恋人杀人案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是什么样的。所以当李宁玉因为愧疚给吴志国喂饭的时候，顾晓梦撇开了眼神，这个时候应该心酸翻倍了吧，也更能进一步确认自己的感情。这一段剧本上没有，加的还挺好的。

王田香审李宁玉那段，和后面她听到何剪烛会被送去慰安营，她都很明确地表现了对这两个人身为女性的怜悯。之前在微博写过，李宁玉的才智和能力，让人经常会忽略她的性别，但是对于这两位女性的遭遇，她显示出了前所未有的剧烈情绪起伏（当然也是境遇太过悲惨），这是李宁玉极其“女性”的时刻，那种同身为女性特有的共鸣（前面提到E10顾李其实也有这个层面的共鸣）。就个人来说，李宁玉能有这一个面向，是极其难得和珍贵的，她不仅仅是一个天才，她也是一个女性天才。

然后就是顾李客厅的对峙。可怜的顾晓梦应该只是天真地想告诉她的玉姐她已经知道她的身份，然后会帮她（我猜的）。当然，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就被李上校的完美逻辑反杀震惊到了，也伤到了。顾上尉还是太嫩了……提到这场戏，就不得不提到剧本和电视剧里面演绎的区别。受到之前看的分析贴的影响，之后看到剧本的这段，确实觉得李宁玉冷酷多了。不过今天再重新看这场戏，读了这两集的剧本，其实我觉得剧本里的李宁玉其实并不冷酷，只是更内敛一点。

剧版里面，在顾晓梦心碎地质问，“所以，当时你在船上救我，也不过是为了自己逃生，对吧？”李宁玉明显态度软下来，说，“你要是愿意，也可以这么理解。”文演员把李宁玉此刻的心软和不忍心很细致地表演出来了，所以相对容易理解李宁玉此刻的心情。

不过，我对剧本这一段有不一样的。仔细看一下剧本里的这段台词，其实更早泄露李宁玉心情的是前面再一次提到的自己就是数学模型（这一段剧版里也有）。这一段表述李宁玉前后两次对顾晓梦说过，虽然说起因和她想要的结果不一，但是都是她被感情严重干扰的时刻。

剧本

如果李宁玉对顾晓梦没有心软而只是威胁，她应该在她说完“一点，都不犹豫”之后，就默认，不再做任何解释。但剧本里是，“她略一沉默：我早就告诉过你，我的人生就是一个确定了公式的数学模型，要怎样的 结果，就输入怎样的数据。从不会受感情的干扰 。”这其实才是最突兀的一段话，这段话是李宁玉在告诉顾晓梦，“我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但是这里有很重要的潜台词，“所以不要对我有温情期待（这里不是特指爱情），不要因为我的冷酷……而伤心，不值得。”这是李宁玉的不忍，以她特有的内敛而克制的方式在表达这对顾晓梦的伤心的不忍，所以用这样看似冷酷的话让顾晓梦不要伤心。而在“你在要挟我？”之后，她回答的是“也可以这么理解。反正，你也没有别的选择。”其实这个回答跟剧版里面“你要是愿意，也可以这么理解”这句台词是异曲同工的。

所以我想说的是，重新解读剧本，发现里面的李宁玉并不是冷酷的（至少这一段，我也没从头到尾看完剧本，都是挑着看），只是她表达的方式太过内敛，而电视剧里面把她的情绪处理得更明显一些。所以这么克制的表达方式真的让顾晓梦困惑了，所以才会在住进李宁玉的房间之后问李宁玉对她是真好还是假好。就上下文衔接来说，其实剧本这样的处理更通顺一点，不过剧版里面就当顾晓梦伤心太过没get到玉姐那一时的心软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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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几集好像都是玉梦重头戏啊，细细分析应该点很多，不过还是说说个人最感兴趣的吧。搭着剧本看的，P416里面有一句挺有意思的，在扶顾晓梦回房睡觉之后，“李宁玉放下床单，站起身，端起顾晓梦喝剩下的半杯水，一饮而尽……”哈哈，李上校这个时候已经这么不客气了吗？说起来，按照剧本，应该就是李宁玉和龙川对视之后，下定了决心要牺牲自己。

回到玉梦最经典的场景之一，关于顾晓梦的冒险精神和对死亡的态度，“死神，似乎是我征途上的仆人”。我之前一直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李宁玉在听了这整段话之后，那么生气，毕竟她的名言是“如残叶溅血在我们脚上，生命便是死神唇边的微笑。”当然，还是得仔细分析顾李两人的人生观，才能理解吧。

像之前说的，顾晓梦不是一时贪新鲜才玩这些危险游戏，她是真的不怕死。在密码船上被放毒气的时候，在觉得结局已定的时候，她是很坦然地接受了这个结果的。这个疯子当时大概在想，完成了刺杀了任务，保护了父亲，这样的人生结局也正是如自己所料的那样短暂而灿烂吧。换言之，顾晓梦是一个不求人生过得多长，只在乎其精彩程度的。生命的长短对她好像真的没有那么重要。说起来，B站有个分析说她因为缺乏父爱而极其缺乏安全感，我是很不认同的。她的这种生死观，猜测一下，一个确实是从小啥都不缺，就天不怕地不怕吧；二是应该是她母亲的死。她在最脆弱的时候，想起了她的母亲，那似乎是比对父爱有着更深一层的依赖。可能母亲的意外死亡，让她意识到人生的不可预测性，所以才觉得要即时行乐，活得精彩吧。

那么李宁玉呢，她应该是重视生命的重量的，但是她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价值取向。所以她们对生命或者说死亡最重要的分歧在于，顾晓梦并没有生命之上的追求，或者说，她把生命的分量和很多事情拿来等同认为可交换，反衬出对生命相对无所谓的状态。相对应的，李宁玉认为只有极少数的事情可以超越生命的重量的。

剧本

剧本

再回到这段对话。顾晓梦说，“我就知道，这些疯话，也只有玉姐可以听懂。”那是因为她知道李宁玉并不把生命本身看成最重要的价值。李宁玉却回，“你只是太年轻，太无知了。”这里抛开李宁玉会误解顾晓梦会因为不知死亡为何物而天真无知地喜欢冒险这个无趣肤浅的解释。这里李宁玉说的无知，是她把死亡浪漫化了。更确切地说，死亡不仅仅有浪漫一种形式。其实如果没有李宁玉的拯救，密码船会是顾晓梦所想要的浪漫死亡。但是，死亡还有其他的形式，求而不得，甚至屈辱的，肮脏的，正如裘庄里的那些人。到这里，可以单纯地觉得李宁玉在气顾晓梦不珍惜生命？

如果进一步过度解读，假设顾晓梦是借“死神，似乎是我征途上的仆人”隐秘地表达她的爱意和可以替李宁玉去死这一浪漫想法。那么李宁玉生气的是顾晓梦的过度浪漫化死亡，而裘庄里的死亡注定是与她的浪漫想象违背的；她可能更生气的是，顾晓梦只顾及自己的人生精彩程度，而忘记了爱她的人，这也是她后面提到她的父亲的原因。

当顾晓梦抛出“李上校”“我爸爸”“情浅言深”，李宁玉终是不忍。有不愿辜负顾晓梦心中的玉姐的形象，有想起地狱变的愧疚与怜惜，也不忍顾晓梦觉得她们之间真的情浅吧，尤其在已经决定牺牲自己之后。所以她晓之以情，重申顾老的父爱和愿望，也隐晦地表达自己对她活下去的期望。其实到这里，感觉李宁玉对顾晓梦的感情太过复杂了，很难说情爱占几分，可能需要复盘后面的情节……

这里想稍微提一下龙川听到这段“灵魂倾诉”的反应。其实龙川挺复杂的，他最后失败一定程度上是因为他不了解女性，不了解女性间的情谊。这一段对话让他对顾晓梦刮目相看。不过这里有一个触动我的有些奇怪的点是，这是一个男性只是安静地认真地聆听女性的心声并且被她们辽阔的心胸所折服的画面。虽然这个情节有其特定的前因后果，但却是一个让人很向往的场景。

E28/E31

生日这一集，简直是玉梦cp的巅峰时刻啊，不过里面我最喜欢（甚至算得上全剧最喜欢）的情节，是红酒染餐巾。这也是为什么我会取这么一个标题，把“浪漫”这么一个词安在克制又理性至上的李宁玉身上。不知道是不是一种视角冲击，即使看了好几遍这这段戏，每次还是会被惊到，心惊肉跳又惊艳。第一次看到这段戏的时候，还没意识到红酒染餐巾背后蕴含的传承之意，第一个反应就是极度浪漫。更确切地说，李宁玉是一个很是懂得浪漫的人。这个场景是这样的，顾晓梦说白色过于苍白不像她，李宁玉挑眉一思索，勾起唇角，拿红酒染色，这难道不是非常懂得浪漫的人才能想出来的吗（反正换成我，肯定想不出来）？？剧本上是拿红酒点了两颊的红晕，不知道是谁的神来之笔改成红酒直接染红，那个视觉冲击太强烈了。

再说，如果李宁玉不是一个浪漫的人，她怎么会做出弹唱《偶然》这种举动？要表达心意，要告别，写字，画画，甚至只是弹琴，都行。直接唱出自己的心意，还是面对面，而又是李宁玉这样克制又理性的人，如果没有浪漫的天性，实在解释不通。所以我会把生日会上一系列的举动，都理解成是李宁玉在赴死前对自己浪漫天性最后的纵容。

再退一步说，那个年代的人，尤其裘庄里的好几位，都是妥妥的文艺青年，随时掉书袋（褒义）。单看李宁玉和她的第二任丈夫，她是被他的意气风发和理想主义所吸引而爱上他的。这怎么看怎么是一个年少意气风发充满浪漫主义的人物形象。事实上，年轻未经那么多世事的李宁玉应该是很像顾晓梦的，当然性格上一个更内敛一个更热情直接。但是李宁玉应该在顾晓梦身上看到了很多自己当年的影子，包括她自己刚入行时候的青涩。邪恶一点说，李宁玉是被顾晓梦身上所具有的自己当年意气风发的那种影子所吸引，毕竟恃才傲物的天才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会是很自恋的（bushi）。

只是，世事浮沉，见过太多的悲伤，经历过太多的失去，李宁玉的浪漫天性被关押了起来，生活也变得暗淡无光，只剩下最初的理想作为支撑点，燃烧自己。所以她觉得她不再拥有爱的能力，直到遇见顾晓梦这般意气风发的人和她直接，热烈而纯粹的心意，就像死前那个寂静压抑黑暗的牢房顶部透进来的唯一光亮，以及那载着情意的琴声。说到这，本来还想说玉梦最后一个physically在一起的场景是顾晓梦打了李宁玉一巴掌，编剧太狠了……不过好在李宁玉生命的最后一刻，有着顾晓梦带给她的光，温暖，和情意，陪伴着她走完这最后一程。她眼角的那滴泪，既有遗憾也有欣慰吧。跟朋友讨论起李宁玉的死，人说这个人物不是悲剧，因为她能够决定自己的死亡方式和时间，还能完成她所有想完成的事情，其实没有缺憾。这确实是对的，最后，我只能说，李宁玉真正的遗憾大概只有爱而不得，剩下的所有遗憾，都是观众的吧。

这里提一下顾晓梦，把这几集剧本也看了下，我倒是觉得顾晓梦才是剧本里面人设冲突得厉害的人，而不是李宁玉。李宁玉顶多是更加克制一点，其实心路历程大抵是跟剧版差不了太多的。可是剧本里的顾晓梦到后面太过冷静了，怎么能那么理智地同意和接受李宁玉的计划呢？诚然，李宁玉多次拿出顾老作为感情筹码让顾晓梦屈服，可是前面那么一个不惧甚至渴望浪漫死亡的人，冷静地执行李宁玉的计划实在太奇怪了。这点上，剧版要好很多，她会莽撞地想要揽老鬼身份上身。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矛盾的地方，但是我更愿意解读成，剧版里面顾晓梦并不知道李宁玉会赴死，而是半自欺式地相信李宁玉（骗她）的脱身计划，毕竟她答应了她再想想办法一起出去，毕竟李宁玉是那样的天才从未失手。直到李宁玉被带走，情势急转直下，她才意识到已然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没办法，顾上尉还是太年轻，太无知了~

整体复盘：

顺着剧情来说，想要具体分析的场景都差不多了，现在只剩下最后一点，李宁玉对顾晓梦的感情太过复杂了，那究竟情爱占几分呢？

突然有一种顿悟，是我对“玉梦爱情”太过执念，才会整理到后面又觉得好像有些单薄了。但事实是，她们相识不过二十余天，故事也不是围绕她们的爱情故事来写，她们之间也重叠着多重情感，其实真的要说情爱几分就真的见仁见智了。以李宁玉的性格，我一直觉得，即使她意识到顾晓梦可能牵动了自己情爱这根神经，她不会用理性去分辨自己对顾晓梦的情感究竟是哪几种，各占几分，因为时间不允许，形势不允许，理智也不允许。换言之，她肯定知道自己情感上被干扰了，但处于必须时刻理智清醒的高压环境，但是她并不会主动去辨别，而会有意识无意识地去忽略这个干扰项。

可能最早从顾晓梦说，“我想成为你”，她就被这样一个胆大，独特而直接的女生所吸引。编剧提到这是拍的第一场戏，我才反应过来这是建立玉梦关系最开始也最重要的一场戏，这里有顾晓梦对李宁玉精神世界的高度认同，也预示着之后的传承。而顾晓梦最打动李宁玉的时刻之一，我一直觉得是E10。纵观全剧，顾晓梦虽然有着她的小聪明，但大多数时候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李宁玉可预料或者可掌控之下的。而唯独E10，那是第一次我觉得顾晓梦在某些层面上和李宁玉有着相同的高度，是对等的。当然，毫无疑问，顾晓梦在裘庄对李宁玉无条件地维护她肯定也是一点一点看在眼里的，所以才对她一点一点纵容，同样的，自己的感情也开始一点一点不受控。

而这不受控个感情，在顾晓梦的生日会上，在已经决定最后结局走向之后，她决定放纵一回。所以，她一改前态，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此时的我灵光乍现，终于能在人物逻辑上解释李宁玉在E28突变的行为和情感了！）李上校莫不是这个时候决定去确认自己的感情的！！所以，在生日会上，她开始真实地感受顾晓梦带给自己的心理（和身理）反应，诚实地面对自己的感觉。也许她开始计划的钢琴曲是别的什么，可是当那个耀眼的女子邀请她跳舞，她意识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和不自觉躲开的害羞眼神，这不是爱情是什么！所以，当烟花升起，李宁玉（在自我允许范围内）崩溃了，也流泪了。

之前在微博上写过，这其实应该是一个情绪很复杂的时刻。不能因为她已经知晓了地狱变的计划就觉得她不会被触动，计划是一回事，但是真正被“批准”执行这个计划，肯定还是会有不一样的震撼的。虽然她不会实施这个计划，但是这其中有很多意味：顾晓梦确实被她的父亲牺牲了，有怜；顾老牺牲自己的女儿，有敬佩，对他丧女的痛的共情（她知道他有多爱他的女儿，李自己曾经也有一个女儿）；她自己要牺牲了，有对生命和爱的不舍；甚至，可能还有被信仰的力量的震撼，这是一个牺牲产生的时刻，不管是顾老还是她自己，只因为他们对未来有着共同的美好憧憬并且有为之牺牲一切的勇气和决心。

此时，再加上她刚刚正确无误地明了了自己的心意，此时的爱而不得的遗憾，不仅是自己不能成全自己的爱意，而且还要留爱人独自一人活下去，再冷静的人也会泪流不止。所以，这之后她接纳了顾晓梦的拥抱，甚至最后一晚的背后拥抱，因为她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自己喜欢的人。而在这即将生离死别的时刻，还有什么比《偶然》更能传达她的心意，既是告白亦是告别。你我交会曾带给对方光亮，我希望你记得，却更希望你忘掉，毕竟你的人生还那么长。

至此，终于有了一套我自己能够理顺的李宁玉的情感逻辑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结尾。那就摘抄两段话好了：“在一群哀哀戚戚的人里，只有TA意气风发。就像是冬天里的太阳，我喜欢跟这样的光源在一起。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活下去，都需要自己的阳光。” “生如逆旅，死即小别，长忆相聚时，勿悲伤，不怨恨，珍重，再珍重！”-- 李宁玉绝笔

李宁玉比顾晓梦更早的爱上对方，大概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爱的有多深，毕竟数学模型的理性壁垒不是一般人能够打破的，深情如吴志国，也只换来李宁玉一句；希望你下辈子能遇到你的玉姐。

李宁玉不是未谙世事的小姑娘，她是老鬼，以李宁玉的道行，还有她之前对白小年谈及关于第三任丈夫的话来看，以及生日时弹的那首《偶然》，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李宁玉非常清楚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顾晓梦的；就是在密码船上，在一群哀哀戚戚的人群里，在顾晓梦上班的第一天，她就敢试图用相机嫁祸金生火，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在只是经她小点拨之后，顾晓梦就知道怎么用谎话脱身，但却显稚嫩，李宁玉一句“我相信她......”就开启了顾晓梦的躺赢之路，但顾晓梦并不知道，在她看来密码船上自己是第一次见到李宁玉，但李宁玉也许是在那本《佳媛》杂志的封面上，或者是顾晓梦拿枪逼退钱虎翼要给她说媒时，再或者从顾民章的三言两句间，李宁玉很早很早就知道了顾晓梦，不是什么顾船王的女儿，而是一个意气风发，如朝阳炫目的人，那是她羡慕的人，是她触及不到的人。这样的一个人，连谎都撒不好，还要往火坑里跳......所以李宁玉会忍不住问顾晓梦，你为什么来这里？其实这话她明知故问，一个开了上帝视角的天才，拿了狼人杀全剧本的李宁玉当然知道顾晓梦来是刺杀金生火（但没想到这么生猛），但李宁玉还是忍不住好奇想要知道顾晓梦内心的真实想法？

你是不是想在情报处钓金龟婿？

所有人都说顾晓梦是直线球，李宁玉不是直线球吗？天才说话从来不兜圈子，但是天才如李宁玉没想到是自己莫名就被调戏了，被崇拜了，被激将了，也忍不住的开始在意了。直到顾晓梦跟她说，破译真对你那么重要吗？你可以去重庆、延安时，李宁玉内心的震撼可想而知，有一种感情叫“白头如新，倾盖如故”，李宁玉的信仰没有人能懂，哥哥不懂，吴志国不懂，金生火也不会懂，但顾晓梦这个只见过一面的人，却无比赤诚的告诉她，你有其他选择，只要你活着，你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李宁玉那句；无关信任，只是信仰，其实倒过来就是顾晓梦内心的真实想法，她对李宁玉的欣赏，无关信仰，只是信任。

这样的顾晓梦，李宁玉怎么会忍住不被干扰呢？李宁玉早就有了脱身之计，她最重要的目的就是传递情报，但顾晓梦却杀了森田，这是她没想到的，但她还是会忍不住帮顾晓梦脱险，李宁玉甚至不惜拿自己和三井去赌，这个时候情报传递不重要了吗？她自己想起来的时候都不后怕吗？但是顾晓梦就是有这样的魅力，李宁玉拒绝顾晓梦入职情报科，但还是忍不住在顾晓梦卖弄小聪明的时候留下了她，那篇斯嘉丽的影评说的是顾晓梦，难道李宁玉听不出来吗？如果真听不出来，编剧就白写了后面刘宗林的那个电话。在那三分半钟的影评里，李宁玉看到的不是斯嘉丽，而是顾晓梦，于是她走神了，李宁玉可能这时才意识到，顾晓梦就像是冬天里的太阳，照进了她幽暗的生命，她喜欢跟这样的光源在一起，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活下去，都需要自己的阳光，所以她会像被蛊惑一般，竟然答应顾晓梦留下来（之前见到顾民章时说好的不要的），会在赵小曼抢功时，四两拨千斤的护着顾晓梦的劳动成果，会时刻关注顾晓梦的动向，会在走廊上隔着窗户看她的背影，其实在送君子兰那场戏中，李宁玉让顾晓梦出去，顾晓梦抱着君子兰站在外面，午后的阳光打在君子兰上，剧本在这里写的是，李宁玉抬头看到窗户外的君子兰，想着顾晓梦还在毒日头下站着，才软了心让赵小曼叫她进来（导演的镜头拍的还是不够细腻，这场戏不是简单的对话戏，而是李宁玉在对顾晓梦产生某种情愫时的摇摆，其实是感情戏）

该怎么一句话就死死地拒绝这个一直放低姿态讨好自己的富豪掌珠呢？李宁玉或许还没想好，但听到顾晓梦说君子兰是天皇最喜欢的礼物时，向来冷漠克制的李宁玉竟然有了脾气，她说；你既然这么戒备我，就不该来情报科？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开了全知视角的李宁玉，却连顾晓梦是不是真的信任自己都不知道，竟然有点窝火，或许她内心的os是，我都帮你偷刀了，你还防着我，你到底要怎样？

留下顾晓梦的结果就是......顾晓梦差点儿出事，所以李宁玉才无比坚决要赶走她，顾民章的话都不管用。

在车上时，李宁玉再一次问顾晓梦为什么要跳火坑，顾晓梦说出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李宁玉整个人都方了，但就在顾晓梦反问李宁玉，为什么要救自己时，裘庄的催命符来了......这段戏设计的特别棒，因为最后李宁玉用自己的行动回答了当时没有说出口的话.......这段戏像不像，在车上你问你的心上人，你喜欢我吗？你的心上人犹豫了一下，心里有千头万绪，却只淡淡的跟你说，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等我回来告诉你...... 结果可想而知。

天才如李宁玉，心乱的那一瞬，她就知道顾晓梦是干扰项，但克制冷静亦如李宁玉，她必须排除掉顾晓梦，只有排除掉她，她才能活着，像光一样。

裘庄十日，李宁玉在干扰和排除间挣扎反复，有句诗怎么说来着；惟将终夜常开眼，报答平生未展眉。此后的顾晓梦大概每个晚上都是失眠的，永远无法安心入睡的，也只有这样的折磨，或许才能和李宁玉的裘庄十日的煎熬扯平吧，李宁玉一面要护她周全，一面要忠于信仰，一面要身负家国敌仇，一面要小心翼翼的呵护着顾晓梦给她的爱，一面又要拒绝顾晓梦让她不要陷得太深，还有一面就是不断的告诉自己，我要死了，我要和顾晓梦说再见，可我舍不得她，那就先骗骗她，先骗骗她也好......

我总在想，李宁玉如果知道，自己死了之后，顾晓梦会变成第二个自己，她大概从一开始就不会让顾晓梦踏上密码船，李宁玉最大的愿望是希望顾晓梦离开危险，做女海盗，做富豪掌珠，做她的斯嘉丽，永远都不是做第二个李宁玉，可《风声》从一开始就是倒叙，顾晓梦说，不是所有的故事都会被流传，即使时光倒流，我也还会义无反顾的踏上那艘密码船，还能为什么呢？不过是和李宁玉的第一次相遇就是在这黑夜的海上.......

这不就是爱吗？我们爱一个人的时候，只会以自己的情感逻辑出发，李宁玉用自己的逻辑和生命千方百计送顾晓梦出裘庄，而顾晓梦偏偏用成为第二个李宁玉一次次回到裘庄捉鬼，顾晓梦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裘庄是小人生，人生是大裘庄......

你有想过这个场景吗？双手染血的顾晓梦坐在裘庄的鱼池边，透过水波痴痴望向池底，池底下面是地牢，她最爱最爱的玉姐在那里死去，裘庄是李宁玉的坟墓，又何尝不是顾晓梦的荒坟，所以李宁玉不在的每一刻，每一天，每一年都是黑铁时代，永远不会有黄金时代，因为那个时代没有李宁玉，自然也不会有顾晓梦，如此类推，还是那个夜晚，李宁玉会不会后悔吞下那颗氰化钾呢？

后悔也没用，因为我们爱一个人，永远只会站在自己的角度上，更何况李宁玉从破译天书那一刻起，注定是一场死局，她对顾晓梦的爱情，大概是这盘死局里，唯一的光亮和永恒吧。

——顾晓梦的成长与爱恋，是在哀悼中完成的，这并不一定是件悲情的事。

看完剧的第一感觉是：玉梦是HE。

尽管有这样强烈的感觉，但起初对这句话本身的思考并不深。

直到开始试图详细地论述这个观点时，遭遇到了一些困难。

无法忽略的事实是，这段关系中相爱的两个人，最终一生一死、天人永隔。

李宁玉，何其美丽的女人、何其高贵的灵魂、何其年轻的生命，她的逝去，必然是一场巨大的遗憾。

当二十五岁的顾晓梦，不得不面对这样的死亡时，这是一件好事吗？似乎任我们再怎么论证，也无法否定这一悲剧的事实。

死亡，注定是这段关系中无法被绕开的一个里程碑。可我总觉得，在这之前，她们相爱，在这以后，她们更加相爱。

——这基于一个很强的假设：她们的关系，并没有随着李宁玉的逝去而消失。

死神是爱的信使。

李宁玉用自己的死亡，送给了顾晓梦四份生日礼物：一份对存在价值的肯定，一份在回忆里永恒美好的爱情，一场独一无二的冒险，以及一条要用一生破解的密电。

顾晓梦郑重地接下这份大礼。接下来，她开始哀悼，因为她意识到，她被这份失去完全改变了；此后，真正的爱情才刚刚发生，那样的爱情，不再是罗曼蒂克式的，而是基于完全的信任、完全的理解、完全的交融。——她们的关系，随着顾晓梦自我认识的转变，而转变了。

当说出这段关系是HE时，讨论的并不是死亡这一事实，而是对这一事实的双方回应。

她们是，已知死亡作为的结局，却共同选择了开始以及延续这段关系。

因为，“爱就是去不断地重新创造。”

中间插个小安利，此文本是基于我和朋友的一档播客节目中提炼出来的片段。播客节目分三集，加起来大概有三个小时，感兴趣的可在文末查看收听方式。（PS. 听过的小伙伴，谢谢你们之前的支持！）

一、岁月之书

很多年前看过一篇特德·姜的短篇科幻小说，叫做《你一生的故事》。

在这个故事里，有一个很强的假设，就是语言结构决定了思维习惯。所以女主角通过学习一种来自外星的生物“七肢桶”的语言，获得了预知未来的能力，女主角也不可避免地看尽了自己的未来。

可惜，她看到的未来一点也不明媚，甚至说，非常悲惨：她会遇到一个男人，他们起初会很相爱，还会有一个女儿；可是这个男人会背叛自己，而他们的女儿，则会在25岁的时候死于一场滑雪事故。

这无疑是很悲剧的人生，可是她无从改变。就像是一个人站在了岁月之书前，这本书按时间先后记载了过去与未来的一切事件，包括她在某一刻打开了这一本书。也就是说，这样的未来，无法改变，无论她个人自由意志如何——更确切地说，她读懂了自己的命运。

李宁玉说自己的人生是“确定了公式”的数学模型，关键在于“确定了公式”。李宁玉太聪明、太会算，以致于，她参悟了自己的岁月之书，算准了自己的死亡。死亡，是我们普通人一生中最大的不确定，而李宁玉，不仅知道何时会死，还知道自己会怎样死去。当她走上密码船那一刻起，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中。

她总是先人一步，她总是先人好多步。

如果，从一开始就知道结局，你该如何选择？

在《你一生的故事》中，女主角选定了自己要走的路，也就是未来的必经之路。在故事的结尾，当那个将来会和她结婚、离婚，却对此一无所知的男人，来到了她面前，问她“你想要个孩子吗？” 女主回答说，“好的。” 于是他们手拉着手，走进房间，做爱，为将来那个必然早衰的孩子种下种子。

她说：“我循路而前，满怀喜悦，也许是满怀痛苦。”但如果不这么做，“我的一生都将浅尝辄止，跟随大小事件随波逐流，受这些事件所裹挟。这是无法避免的。”

李宁玉也同样聪慧。

“死亡是野餐时远处隐隐的雷声，李宁玉是第一个听到的人。”（这句话忘记出处，记得在编剧微博还是哪里看到过）

面对着扑面而来的命运，她态度的转变并不是在一瞬间。她也动摇过、挣扎过，但最后选择了去爱、去感受、去跳舞、去吟唱、去笑、去哭、去全情投入，以最真挚的情感，翻阅岁月之书的最后几面，让泪水落在它应该落在的章节上。

那顾晓梦呢？

故事的叙述，是在顾晓梦的回忆中进行的。她说，“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依然会踏上这艘密码船。”

所以在经历了一切后，当几十年后的顾晓梦，回顾她的人生之书时，她从后往前翻阅着，看到在二十四岁那年她与玉姐的相遇，她停在那里，决定从那里开始继续往后翻阅，一面一面，于是就有了我们看到的《风声》里的故事。

这是多么坚强的两个人啊，沿着不同的轨迹，落到了各自人生之书中两人交汇的那一页，并毅然决然地，打开它，让她们的故事，成为现实。

在既定的、以死亡为终点的事实面前，她们都选择了爱情。这不是安娜卡列尼娜式的，我选择激情的冒险，而我太年少无知，并不明白这份激情之后的代价。也许再来一次，她不会纵身一跃，不然最后卧在铁轨上，不会出现那一瞬间的惊慌、遗憾和悔意。

李宁玉和顾晓梦是，她们已知结局，却共同选择了开始这段关系。

那么看看，这段爱情是如何被延续的？

二、哀悼

顾晓梦的成长，是从她推开裘庄大门那一刻才真正开始的。

作为裘庄捉鬼游戏的唯一幸存者，晓梦见证、经历了所有人的死亡，其中包括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玉姐，其冲击之大，不可能在一时之间被完全消化。

李宁玉的牺牲包含了大量信息，那时还懵懂的晓梦还不理解它的含义，但还是义无反顾地接下了它，直到走出裘庄后，晓梦才开始去理解、消化玉姐这一举动背后的深意， 探索生命、死亡的意义，找到她认同的信仰。

出了裘庄第一天，晓梦回到家里，有一段撕心裂肺的哭戏。这场大哭，不仅仅是顾晓梦对积压已久的情绪的宣泄，更像是一场哭丧，悼念的对象，有李宁玉，也有死于裘庄里的每一个人。

在很多哲学家眼里，死亡是一个人一生中很重要，或是最重要的事件。当人开始意识并且正视自己必定会「死亡」的一刻，就会获得一种全新的人生体验，接下来会更真实、有意义地活着。但如果面对的是他人的死亡呢？他人的离世意味着什么？

美国思想家、哲学家Judith Butler 在《暴力，哀悼，政治》一文中对这个问题有很精彩的讨论。

巴特勒说，当我们失去一个人的时候，一个朋友、一个爱人、亲人时，对方带走了我们身上的一部分，可我们并不知道，于是我们会思考、会回溯，然后最终会发现与他人之间构成的纽带。正是这些纽带构成了我们。

当经历丧失时：

情况并不是……独立存在的“我”失去了与我相对的“你”，当我们之间的联系成为我的组成部分时，情况就更不是这样了。当我失去你，我会哀悼这“失去”，同时也会变得无法理解自身。没有你，“我”是谁？一旦失去此类构成自身的纽带，我们就会变得无所适从，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谁。一方面，我发现自己失去了“你”，也失去了“我”自己。另一方面，也许那种从“你”身上失去的东西只是一种关联，这种难以言喻的关联并不是由你或我独立构成的，它是区分并联系“你我”的纽带。

当我们哀悼时，我们在思考，联结我们的纽带是什么，而那个问题的答案，与“我是谁”又有密切的关联。所以在悼念中，我们经历了人生的转化。“当我们认识到，失去可能会永远改变我们时，人就会开始哀悼。哀悼意味着着接受改变，或者说，它意味着服从改变。”

五人团里的每一个人都是有情人。让人震撼的，有吴志国问李宁玉“那首诗是什么来着？”之后试图咬舌自尽，有白小年喊出的那句“我是裘正恩的儿子”，有金生火走远后又回头说“宁移白首心，不堕青云之志”。

联结五人团的东西，是身为中国人的同仇敌忾，是对新世界的向往，是对亲人、爱人的保护，也是动荡年代的人们对自身的飘摇命运的哀叹和悲鸣。

顾晓梦在失去他们后，不断地思考这些纽带，同时也思考着，她是谁？

巴特勒在文章同时也提出了“可哀悼性”这个概念。在她看来，不允许被哀悼的人，就是被排除在人类根本的资格之外。人之为人的根本，就是因为人的可哀悼性，这是我们社会性的体现。但是李宁玉（以及其它三人）的身份很特殊，她是一名间谍，这意味着，她是不能有坟墓的，也不能被公开祭奠，晓梦就算是为她的牺牲流泪也要躲在家里。所以晓梦必须要活下去，她对李宁玉的每一次哀悼，每一次思考，都是在维护为谍报工作牺牲的李宁玉作为人的资格。

从某种角度来看，晓梦的生日愿望——“我希望以后的每个生日都有玉姐陪着我”——实现了，而且是通过她自己对玉姐的爱的回馈，对玉姐逝去生命的哀悼实现的。

三、重新认识哀悼和丧失

现在关于哀伤的主流叙事，受到弗洛伊德的影响很深。弗洛伊德1917年发表的一篇名为《哀伤与忧郁》的论文，奠定了当代哀伤心理学的基础。他把人看作独立的个体，假设人们在生活中是彼此分开的，而哀伤的终点就是，人们能把附着在逝者身上的能量撤离出来，然后在没有逝者的世界里继续前进，若无法做到这点，患者会因为对ego的过分抑制，导致自尊降低、ego变得贫乏空洞，走向抑郁。

所以当代哀伤心理学，对于帮助患者走出哀伤的这个问题，给出的方案是，把生者和逝者的关系进行切割，“让时间治愈一切”。

然而在过去的20年里，有关哀伤的观点发生了很大的转变。学界开始讨论，切断生者与逝者的心理、精神联系是否真的必要；以及，是否应该为“哀悼”去病，并鼓励人们在哀悼中找到人生的意义。

心理学家罗琳·海德克写了一本书叫做《哀伤的艺术：用美的方式重构丧失体验》，其中的核心观点就是：即便遭遇不幸，我们依然可以感到被安慰、被支持，甚至精力充沛、生气勃勃。她在书中写了很多案例，关于生者会在死者逝去后，仍然保持与他们之间独特的联结，让逝者的话语、教诲、他们之间的故事不被封闭在过去，让逝者的“自我”，随着时间向前发展。以这种方式，生者能从这段关系中汲取新的力量，找寻意义，更好地生活。

逝去的人，并不需要被尘封在回忆里，而生者依然可以与逝者保持着联结。

影版的老鬼说，她不是人，而是一种精神。她的“自我”，是以上述的方式一直存在着，后代会受到“老鬼”精神的影响。每当有人在悼念，在诠释、实践这种精神，老鬼的“自我”就会不断被赋予新的意义。

当我们说到信仰、精神的传承的时候，需要明白的是，信仰和精神都是很抽象的，它需要通过人来体现。人是精神的践行者、表达者、传递者。

而精神是如何传承的？是通过人与人之间彼此相爱。

晓梦和玉姐对彼此都是这般：我爱你而爱你的信仰，也因为爱你的信仰更爱你。

逝者的故事在生者身上延展开。所以并不是晓梦和玉姐分开了，而是，她们的生命交织在一起，所以没有人能再把她们分开。

爱的联结会一直存在。

四、蝴蝶

接近结局的时候，顾晓梦在裘庄外捡起了一片落叶，想起了李宁玉吟诵的那句“如残叶溅血在我们脚上，生命便是死神唇边的微笑”，然后那片残叶在她眼中化为一只蝴蝶飞出了裘庄。

蝴蝶是转变的象征，它意味着生命的延续。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不久后，心理学家伊丽莎白·罗斯参观了很多集中营，发现很多墙上都画满了蝴蝶的图案，一片片斑驳地印在墙上。后来她在为一些垂死的孩子提供临终关怀的时候，也发现孩子们会画蝴蝶。在孩子们眼里，破茧重生的蝴蝶象征生命形式的转化，死亡不是终点，而是另一种形式的生命的开始。

裘庄也像是一个集中营。它是封闭的，充满压迫、暴力和罪行。没有走出来的人，他们在晓梦的哀悼和回忆中获得了新生，以另一种形式存在着。

有一首诗叫做《蝴蝶》，作者是巴维尔·弗里德曼，他写下这这首诗不久后，就死于奥斯维辛集中营。

是一位死于的青年人在21岁写下的，表达的就是这个意向，诗人的名字叫做。后来这首歌在当地集中营附近的小镇广为流传，成了很多当地小孩的心灵之歌，帮助他们抚平战争带来的创伤。

《蝴蝶》

巴维尔·弗里德曼

那一只，就是上次那一只，

那么丰富、明亮、耀眼的黄色，

或许，那是太阳/金色的泪水

滴在/白色的石头上......

那样、那样的一种金黄

轻盈得/翩然直上。

它离去了，我相信，这是因为

它自己/要告别这个世界。

我在这里/住了七个星期，

被囚禁/在这个集中营。

可我已经发现，这里有我喜爱的东西。

蒲公英/在招呼着我

还有院子里/开着白色的/栗树枝条。

只是，我再也没见到/另一只蝴蝶。

那只蝴蝶，是最后的一只。

蝴蝶不住在这里，

不住在集中营。

最后，

站在玉姐的视角，我想她一定不希望晓梦的灵魂永远被困在裘庄，或者完全活成李宁玉的样子。

如果这就是玉梦的结局，那么不只是这段关系，连李宁玉和顾小梦这两个人的人生都会是悲剧，一个人的牺牲毫无意义，一个人的余生只剩悲伤。所以两人默契地选择了另一条路：让逝者的精神永远留存，生者也会在余生为逝者的自我构建新的意义。

晓梦活到了80岁，中间这几十年，她和玉姐的故事，她们笃信的思想，还有这段动人的感情，必然会在有意无意间影响到周围的人，再由周围的人影响更多的人。晓梦死去时，或许也会有人在对她的哀悼中开启一段全新的冒险，那么她们留下的东西将一代一代传递下去，生生不息。

晓梦只有真正走出了裘庄，才是真的爱李宁玉。

走出去，并不是遗忘，而是为它构建新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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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1.E10【风声】李宁玉：解一道题，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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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1.E11【风声】顾晓梦和她的女idol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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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1.E11【风声】换一种方式认识哀伤与失去，死神便成了爱神的信使

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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