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贼记

      时尚总是在定期地回顾他，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电影里展示的风景、服装、奢华生活，加里·格兰特和格蕾丝·凯利的优雅风度，即使在今天看来也依然是登峰造极的。但凡大师级导演，从来不会抗拒商业片，比如比利·怀尔德，比如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因为他们知道，只要他一出手，就绝对错不了，让观众开开心心地抱着爆米花享受一个多小时的欢乐时光，有什么不可以。只有那些水准还不够的票房导演，才会为了向大师靠拢，矫揉做作地硬是去掉娱乐元素，故作深沉地装学问，如同猪鼻子上插大葱，让人倒尽胃口。
     《捉贼记》就是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的商业片，比起他的其他影片，真是太轻松愉快了。美国电影，法国风情，幽默的对白、浪漫的爱情、曼妙的风光、俊男靓女、化妆舞会、飞檐走壁……想放松一下吗？这里有你想要的一切。以现在的眼光来看《捉贼记》才知道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多么了不起，因为《捉贼记》看起来如此像现在流行的偶像剧，俊男美女美景美情，大师之所以为大师，不一定就非要纠缠于精神病、变态与惊悚。拍起偶像剧照样信手拈来的，那才是真大师。这是一部节奏明快、诙谐风趣的浪漫惊险片，这部希区柯克作品更多的是以幽默元素和浪漫爱情取胜的。项围红丝巾的约翰·罗比，简直就是约翰·韦恩西部游侠的欧洲化身，这个超凡的角色从一开始就得到观众的认可，飞檐走壁如履平地，戏弄警察如戏顽童，悬念已经无可非议地让位给爱情。
      本片男主角加利·格兰特，是“奥斯卡无冕之王”，好莱坞黄金年代的当红女星们，他几乎合作了个遍。至于女主角格蕾丝·凯利，则是好莱坞一众女星的榜样，从奥斯卡影后到摩纳哥王妃，一路顺风顺水，让人好生艳羡。希区柯克作品多数紧张悬念中带着幽默元素和浪漫爱情，结局往往令人意想不到。《捉贼记》的结尾处，加利·格兰特饰演的罗比，他那个诡异的眼神，留给观众一团疑惑。透过罗比的眼神，到底要传递给观众什么呢？ 本片故事始于一桩珠宝失窃案，案子栽赃到了约翰身上，因为约翰也曾经是名噪一时的大盗“黑猫”。太气人了，谁这么狠心不让他好好过日子？约翰当然得查个水落石出。调查过程中，认识了美国来的斯蒂文小姐。格蕾丝·凯利得天独厚的美貌赋予了这个角色难以置信的魅力。
      初出场时，她身着一件带绶带的蓝色晚礼服裙，金发的盘头，高贵冷艳，不可方物，连一向自信满满的约翰都不敢直视她了。空气因其而凝结、紧张，整个房间好像变得又美又冷。可这种冰淇淋的公主风范没能维持多久，当约翰送她回卧室时，斯蒂文小姐主动热情地献上一吻，充分显现出了其外表文静、冷漠，内心热烈、贪玩的特质。据说，这也是格蕾丝本人的性格，希区柯克形容她，“外表冰冷，内心有火一样的激情”。后来，她开始作弄约翰，玩起了爱情游戏，出场也一次比一次惊艳，海滩上的黑衣泳装，令人侧目。当法国小妞吃味地说，“她看上去很老”时。约翰则回应道，“你和她的区别就在于，你是女孩，可她是女人。”在山上盘旋玩惊险飞车时，格蕾丝穿着略带东方风情的服饰，风掠过她的金发与笑脸，她自信从容，约翰反而比她更紧张。最后化妆舞会时的金色公主裙，也令人印象深刻。
      格蕾丝·凯利出身优越的家庭，气质优雅大方，而且天生丽质，金发碧眼，她拥有最完美轮廓。因此在《捉贼记》的开始，格蕾丝·凯利饰演的斯蒂文小姐出现在镜头里，古典、美丽，都以侧面为主，起初冷若冰霜、拒人千里，但后来当加里·格兰特饰演的罗比陪她走向饭店的房门时，她突然主动地献上一吻。接下无论是邀约游泳，还是公路飙车；无论是参观别墅，还是化装舞会，在她优雅高贵的气质与清新脱俗的美貌以外，还有一种神秘的魅力。甚至有时候，会让人联想到她才是真正的“黑猫”，这才能解释罗比最后那怪异的眼神。或许，富有的她做贼只为了惊险和刺激，这一切也只是猜测而已，但她的确很有潜质。一开始，她从细节中已经判断出罗比就是黑猫，她不动声色，就像猫逗老鼠般看罗比表演，一直到公路飞车后，她才彻底点破，然后又是珠宝和美人的诱惑，简直就像美丽的毒药，让罗比措手不及，欲罢不能。外面是星空烟火绚烂，屋里是激流暗涌。该片的悬念已经无可非议地让位给爱情，内容颇具罗曼蒂克的气氛。
     《捉贼记》是格蕾丝·凯利继《电话谋杀案》(1954)及《后窗》(1954)之后，连续第三次主演希区柯克的影片，它同时也是希区柯克在拍完一系列谋杀、悬疑、紧张的影片之后，有意改变风格，选择较为轻松的题材所拍摄完成的一部喜剧片，内容颇具罗曼蒂克的气氛，主轴也由谋杀淡化为偷窃的行为。其所展现的手法有如一个淘气的小学生，布局天真而幽默，将格蕾丝·凯利如火般的性感及加利·格兰特冷酷迷人的魅力一展无遗。《捉贼记》虽迥异于希区柯克惯有的充满紧张、悬疑的故事情节，但却充份展露出其另类的幽默风格，双关语的运用让片中妙语如珠，观者莫不露出会心一笑。事实上，片名本身即令人拍案叫绝。警察千方百计试图捉贼（格兰特）乃职责所在，无可厚非；格兰特为了洗清罪嫌，绞尽脑汁捉贼（奥伯），乃情有可原，不难理解；而凯莉不是为了维护法律的尊严，而完全出自于另一种心态下捉贼（格兰特），最后反为贼所捉，与贼陷入情网，其巧妙的布局令人折服。 　　
     《捉贼记》与希区柯克其他一系列的作品一般，如预期地创下极高的票房收入，其天然彩色的摄影技巧更在奥斯卡颁奖典礼上大放异彩，遗憾的是希区柯克仍没有获奖。希区柯克的作品，每个镜头里都有故事，某个人出现在某个场合，都是悬念里一个提示，一些看似平常的细节，都是经典的噱头。就像与观众做游戏，这样的片子才有趣。例如约翰·罗比摆脱警察追捕中，走上海滩时候，弗朗西斯就坐在海滩上；约翰·罗比与休斯在花街接头时候，那个黝黑肌肤的粉红女郎，明显是丹尼尔；罗比勘察赛尔夫斯别墅时，看到的人是伯特尼等等都是在对下一个环节的提示。另外，希区柯克很喜欢在自己的影片里客串，同时还要幽默的一下。在本片里，约翰·罗比轻松地摆脱了警察的追踪，坐上一辆公交车时候，他先看了一眼他左手边的老太太，又用怪异的眼神看了右手边的男士，这位老人家就算希区柯克本人了。
      格蕾丝·凯利，论性感不如玛丽莲·梦露和伊丽莎白·泰勒，论清纯不如奥黛丽·赫本和英格丽·褒曼，论柔弱不如费雯·丽和琼·芳登，论喜感又不如克劳黛·考尔白和卡洛尔·隆巴德。可她的高贵，无人能及，大家闺秀不足以形容她，她是天生的公主和王妃。所以，她只能演《捉贼记》、《电话谋杀案》里的名媛，《天鹅公主》(1956)里的准王妃，《后窗》里崇尚奢华的时髦女郎。她在西部片《正午》(1952)里，就显得格格不入了，那是琳达·达内尔、珍妮弗·琼斯的地盘，不是她该去的地儿。格蕾丝·凯利在《捉贼记》拍摄现场曾对着希区柯克抱怨并回忆当时的情景：“我穿着金色的礼服，礼服做得很紧，令我曲线毕露。希区柯克走过来，仿佛是往我的衣服里偷窥一样，他说：‘人家是山峰里有黄金，你这可是黄金里有山峰啊！”不是每个金发美女都会成为希区柯克的心水，他说碧姬·芭铎是“一只被端上圣诞晚宴的火鸡”，说特雷莎·怀特是“毫无性感味道的未成年少女”，但对格蕾丝·凯利的盛赞却永远处于失控状态。自打英格丽·褒曼毅然拒绝他的“好意”，素来意淫成癖的老希开始迈向心理年龄的衰颓期，而格蕾丝·凯利的出现无疑为他种下了最后一棵春草。
      这个未来的摩纳哥王妃有着精致到无敌的面容，每一缕卷发都不自觉地刮擦着老希的心——他深知自己迷恋她，所以穷凶极恶地用彩色胶片堆砌她的特写，即便是《电话谋杀案》那个快被勒死的女人，也要刻意延长她的窒息瞬间；他确信自己得不到她，所以挖空心思让《后窗》里的窥私狂变成一个手无搏鸡之力的残腿男，以疗救心理上无法规避的欲求落差。在《捉贼记》上映时，希区甚至口出狂言：“走廊里的吻就像是她拉开了他的裤子拉链，焰火就是性高潮，而格蕾丝·凯利扮演的角色就是燃烧着的冰。”格蕾丝·凯利是希区柯克此生最爱的女人，可就在希区柯克奢望与她打破“事不过三”的合作纪录时，奥斯卡金人加冕的凯利却跨入皇室，未给老希留下半片云彩。女人往往玩不起爱情游戏，斯蒂文小姐当然还是爱上了约翰，又像《后窗》一样，帮助爱人破了案。淑女在紧要关头，总能显出豪杰本色。最后，她情不自禁地投入了加利·格兰特的怀抱。在现实中，她则投入了摩纳哥王子的怀抱，就在戛纳宣传本片时，一切都那么圆满。只能告诉大家，上帝太宠爱她了。

Hughson: How did you - I mean, why did you...?
Robie: Why did I take up stealing?...To live better, to own things I couldn't afford, to acquire this good taste which you now enjoy and which I should be very reluctant to give up.
Hughson: Oh, you mean you were frankly dishonest.
Robie: I tried to be.
Hughson: You know, I thought you'd have some defense, some tale of hardship - your mother ran off when you were young, your father beat you, or something.
Robie: Naah, no. I was a member of an American trapeze act in the circus that traveled in Europe. It folded and I was stranded, so I put my agility to a more rewarding purpose.
Hughson: You have no other defense.
Robie: No. For what it's worth, I only stole from people who wouldn't go hungry...
Hughson: I take it you were a sort of modern Robin Hood. I mean, you gave away most of the proceeds of your crimes.
Robie: Kept everything myself. Well, let's face it, I was an out-and-out thief, like you.
Hughson: Steady, old man.
Robie: No, no, wait a minute. Have you ever taken an ashtray from a hotel or a towel?
Hughson: Souvenirs, they expect that.
Robie: You're given an expense allowance to pay for all the meals you eat on the job. Right? But this meal is free. Now, are you going to deduct the price of a lunch from your expense account? Well, of course you're not. It would be stupid. Do you agree?
Hughson: Yes.
Robie: You're a thief. Only an amateur thief, of course, but it will help you to sympathize with us professionals.

曾有一段时间，我沉迷在五六十年代的好莱坞影片中。白天下班回到家，打开电脑，在暗下来的暮色中，穿过重重的时间迷雾，试图探寻好莱坞后黄金年代的光华。在那个光影世界里，“女神”是专属于奥黛丽·赫本、格蕾丝·凯利、英格丽·褒曼们的称谓，“男神”是用来形容洛克·哈德森、加里·格兰特、格里高利·派克们的词语。这样的称谓和词语，远不像今天这般随意和泛滥。那时没有整容和PS，能够封神，除了靠上天赏赐的容颜，更要靠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

希区柯克的电影堪称“神”的收割机。他的电影以悬疑惊悚闻名天下，大多不是风花雪月的爱情故事，但琼·芳登、简·怀曼、特雷莎·怀特等一批拿过奥斯卡影后桂冠的绝世女神，都纷纷当过“希区柯克女郎”。红足三十年的男神加里·格兰特亦是希氏的手下爱将，主演了《深闺疑云》《美人计》《捉贼记》《西北偏北》等四部希氏名片。

《捉贼记》就是格兰特和后来的摩纳哥王妃格蕾丝·凯利合作的一部经典之作，也是希区柯克难得的一部风格轻松的电影。影片的悬疑惊悚程度非常之低，最引人入胜的当属两大巨星的出演，以及与他们的风姿相得益彰的里维埃拉美景。



片中说所的里维埃拉指的是法国蓝色海岸，包含地中海沿岸的戛纳、尼斯、摩纳哥及附近地区。在那个风光无限的地方，当时已年过半百的加里·格兰特身材不见发福，面庞上的皱纹并未显得苍老，反而更添儒雅魅力，与时年26岁的格蕾丝配起对来仍有金童玉女的效果。


今天的我们，看多了武侠片中的飞檐走壁、特工片中的极限运动，却从没来没有人像格兰特一样，即使走在屋顶上，也像走在金碧辉煌的宫殿中一般，保持非凡气质。为逃避警察的追逐，格兰特乔装成海边游客，他从蔚蓝海水中上岸，随意在沙滩上斜躺，就成功吸引了格蕾丝的注意。


当格蕾丝一袭白衣，珠光宝气地站在格兰特面前，仿佛时光都因她的美而凝固。格兰特毫不客气地说：“你我都是心知肚明，这条项链是赝品。”格蕾丝骄傲地扬起下巴：“哦，我不是。”这样的双关语，似乎能为他们的爱情作注。只是，那个烟火璀璨的夜晚，让他们的爱情发芽，却未必巩固。在整部影片天真而巧妙的布局中，年轻美丽的格蕾丝与其说是试图挖出江洋大盗的真相，不如说是在步步为营中把自己献给了爱情。

而那个永远镇定自如的格兰特，在“捉贼”与“被捉”之中，在格蕾丝的注视下，也有过一丝丝的目光闪烁。


得天独厚的美景，浑然天成的气质，精致讲究的构图，华服加身的巨星，使你可以将《捉贼记》当成一部悬疑片、爱情片、风光片、时尚片。如今看来在很多方面依然登峰造极。影片在次年的奥斯卡颁奖礼获得最佳摄影奖，足见其天然缤纷的拍摄效果。

影片外，身为巨星的格兰特与格蕾丝，人生也难说了无遗憾。格蕾丝在拍摄《捉贼记》后不久，即邂逅了摩纳哥王子，成为王妃，想再复出拍电影时，已是身不由己，八十年代便死于车祸。而格兰特一生受大众欢迎，银幕形象受制片公司保护，不准演坏人，银幕外经历了不尽如人意的五次失败婚姻，最后传说是与同性男友一起生活，生命同样终于八十年代。你看，我们常会疑惑：有钱的人、漂亮的人，他们能有什么烦恼？然而，似乎烦恼面前人人平等，即使受上天宠爱如他们，生活也难以总是如愿。

但是，还好，那个总爱在自己影片中露面的“比胖还胖”的希区柯克，在美丽的里维埃拉，记录下最美的风光和巨星们最好的时光，宛若一张不受时光尘封的明信片，从五十年代寄来，流存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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